收拾完遺物，謝燭回到自己的小窩。

此時已經是下午五點鐘。

在他曾經的世界，這個時間正該是夕陽沉沒、暮色浸染的時刻。

但這里沒有太陽，只有永不熄滅的霓虹，將天空染成病態的紫紅。

他快速清點殘存的物品。

萬幸，八音盒逃過了爆炸；其余的東西，則基本成了碎片。

謝燭將剩下的東西收拾進一個黑色戰術背包里。

他站在窗前，玻璃映出他模糊的輪廓，像一抹即將被擦去的影子。

最后看了一眼這個住了三年的狹小房間后，謝燭轉身離開。

路過隔壁時，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敲響了老傳教士的門。

門軸吱呀作響，里面飄出劣質熏香的氣味，老人渾濁的眼睛就在昏暗的光線中閃爍。

“要走了？”

老傳教士咳嗽了兩聲，嗓音沙啞。

“嗯。”

謝燭點頭。

老人沒多問，只是從懷里摸出一枚銹跡斑斑的青銅色護符，塞進謝燭手里。

“帶著吧，比你的徽章管用。”

謝燭握緊護符，異常的冰冷觸感讓他短暫地恍惚了一瞬。

“痛苦埋于心間，終會淬煉成刃。”

老人的低語帶著某種古老的韻律，仿佛在誦讀一段被遺忘的經文。

謝燭這才想起來，好像從沒問過老人信仰的是哪位神祇。

但此刻，這個問題已無關緊要。

最終，謝燭只是輕輕點頭，收起護符轉身離開。

——

稽查總署，十七樓，信息部。

盧休司的秘書坐在懸浮座椅上，處理著堆積如山的公務。

窗外霓虹閃爍，將他的側臉映成妖異的紫色。

他剛端起骨瓷咖啡杯，辦公桌上的全息通訊器就響了起來。

他按下接聽鍵，淡淡的影像隨即在桌面前投射開來。

一個面部被呼吸閥面具覆蓋的女人浮現出來。

“衣秘書。”

女人的聲音甜膩得像工業糖精，尾音帶著神經質的顫栗。

“我們的尾款呢？”

秘書的咖啡杯停在唇邊，熱氣在鏡片上凝結成白霧：

“真遺憾，目標還活著。”

“哈？！”

女人有些亢奮地扭動身體，鎖鏈嘩啦作響。

“他居然活下來了，有趣，我保證你再次見到他時，他將變成我的寵物，到時候想怎么弄死都……”

“不必了。”

秘書放下咖啡杯，杯底與玻璃桌面碰撞的聲響打斷了她的癲狂。

“我對你們這群廢物已經失去了耐心，這一單結了，至于預付款……我會追回。”

女人的呼吸閥面具突然加速開合。

“你敢——”

秘書干脆利落地切斷了通訊，投影瞬間熄滅。

他靠在椅背上，嘴角勾起一絲譏諷的弧度。

對于這些人，用某異世界前輩的話，當成夜壺就好，用完即仍，完全不用留情面。

至于電話那一頭，如何暴跳如雷，如何惱羞成怒他一點都不在乎。

衣秘書沉思片刻后，他調出通訊錄，撥通了治安部的加密內線。

“有件事拜托。”

他語氣瞬間變得溫和，和剛才判若兩人。

“昨晚溪谷區的事情，請幫我定性為……幫派內斗。”

——

稽查總署，二十二層，特搜科。

謝燭推開作戰會議室的大門時，李昂已經召集了三名外勤專員。

除了暴走小白兔外，其它都是生面孔。

“時間剛好。”

李昂沖謝燭點了點頭。

“過來認識一下這次行動的隊友。”

他先指向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

謝燭看過去，對方穿著一件灰色戰術背心，渾身都是戰斗植入體的硬漢，肌肉線條在義體增強下顯得異常夸張。

“這是張奧。”

李昂介紹道。

“我負責戰斗模塊的調試和支援。”

張奧的聲音低沉渾厚，像是一臺超級引擎在轟鳴。

他伸出拳頭，謝燭會意，與他碰了碰拳——結果整條手臂都被震得發麻。

“這位是姚波，催眠師序列，精神系使徒。”

李昂轉向另一側。

一個穿著時髦、頭發挑染了幾縷銀色的年輕男人沖謝燭點了點頭，眼神里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輕佻。

謝燭同樣點頭回應。

最后，李昂的目光落在房間角落。

一個身材嬌小的短發女子正倚靠在墻邊，手里把玩著一把蝴蝶刀。

刀刃在她指間翻飛，寒光閃爍。

“阿汐。”

李昂介紹道：

“潛入和刺殺的專家，游俠序列，爆發系使徒，擅長用刀，偶爾負責審訊。”

阿汐沒有開口，只是微微揚了揚下巴，算是打招呼。

“阿汐喜歡拆蛋。”

李昂忽然補充了一句。

“方圓幾十里的流浪貓狗都被她割了。”

謝燭一愣：

“……我沒養寵物。”

李昂微笑地看著他，緩緩說道：

“也不止是寵物。”

謝燭本能地后退半步，夾緊雙腿。

“兔子。”

李昂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向暴走小白兔。

“設備激活了嗎？”

暴走小白兔點了點頭，從謝燭手中接過那枚泛著幽藍微光的存儲芯片。

插入全息投影儀的瞬間，整個會議室的照明系統自動調暗。

空氣中浮現出無數細小的光粒，迅速凝聚成一個旋轉的立體檔案庫。

“目標檔案：穿刺紅唇。”

暴走小白兔點開最上層的文件夾，全息影像立即展開各種文檔和圖片。

【組織名稱：穿刺紅唇】

【組織體系：街頭暴力團】

【活動區域：古神底及其附近區域】

【核心成員：4人】

【全體成員：約300人】

一張張全息照片在會議室中央展開，都是昨晚出現過的賽博暴徒，變異者。

“這個應該就是他們的頭目。”

暴走小白兔放大一張模糊的監控截圖。

畫面里，一個戴著呼吸閥面具的女人站在鐵處女處刑架前，正在揮舞著鞭子抽打一個不知身份的人。

【首領：姬S】

【本名：未知】

【改造：約20%】

【使徒：是】

【序列：冶煉者序列，三階】

【收容物：痛苦面具，效應未知，負面效果未知】

……

謝燭的瞳孔微微收縮。

耳邊仿佛又響起了昨晚那女孩瀕死時的喘息聲——

微弱、顫抖，最終歸于寂靜。

就是你殺死了她嗎？

暴走小白兔的手指在全息投影上劃過，古神底錯綜復雜的立體結構被放大。

“姬S的據點看來在這以片。”

他圈出一大塊模糊的陰影區。

“古神底第七層，改造區，廢棄的冶煉工廠。”

姚波吹了個短口哨打斷暴走兔子，隨后提出異議：

“那地方不是‘協議禁區’嗎？按規矩我們稽查總署連條警犬都不許進去。”

“沒錯。”

李昂冷笑。

“所以姬S才敢接暗殺我們隊員的活。”

暴走小白兔接著李昂的話繼續說道：

“我們的人確實不方便……直接過去。”

張奧扭了扭肩膀和脖子。問道：

“所以，必要時我們得‘否認’我們去過，是嗎？“

暴走兔子點了點頭。

他隨后調出幾張模糊的掃描圖。

“古神底的結構每天都在變，非法改造、黑市擴建、坍塌塌方……霜葉姐心情好，給了我們一張新地圖。”

他說這話時候偷瞄了李昂一眼。

“但還需要精準坐標。”

“沒錯。”

李昂環視眾人。

“在殺進去之前，我們得先找到門在哪兒。”

他說完，看向謝燭。

“這事如果讓你做，你會怎么做。”

謝燭沒有思考，直接說道。

“抓他們一個頭目，然后拷問，問出具體位置。”

“那怎么抓到頭目呢？”

李昂又問。

“抓他們幾個嘍啰，然后拷問，問出頭目在哪。”

謝燭回答。

李昂點了點頭，也沒說什么，謝燭以前就是這么做事的。

“還有一種辦法。”

他再次望向眾人。

“誰的線人可能有這方面的情報。”

姚波這次沒有吹口哨，舉手道：

“我有個‘前女友’在那邊開黑診所，我剛問過了，她的患者里，恰好就有姬S的左右手——電漿。”

暴走兔子聽到女朋友三個字不屑地哼了一聲。

但還是配合將電漿的資料調了出來。

【目標檔案：電漿】

【職位：處刑組組長/姬S的副手】

【特征：有施虐癖好，喜歡用低壓電刑折磨俘虜，對姬S病態忠誠，稱其為“我的高壓電女神”。每周三晚上固定到黑診所更換冷卻液。】

“周三，那不就是今天。”

謝燭說道。

“對。”

姚波點頭。

“離開之后他就會去斗獸場找樂子。”

李昂當即拍板。

“行動，我要今晚就看到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