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松林彌漫著腐葉與血腥混合的濁氣。林默被兩名親衛架著在密林中穿行，左肩的箭傷不斷滲出黑血，將青袍染成紫褐色。這支淬了赤蛟涎的狼牙箭，是陳氏商會死士臨死前用機弩射入他后背的。

“少主撐住！“侍衛統領趙鐵山劈開攔路的荊棘，鐵甲下的肌肉虬結如龍，“穿過這片林子就是黑石崗，老城主的人馬就在崗上接應！“

林默的視線已經模糊，識海中卻異常清明。渾天儀炸裂時的星軌殘像與黑鋒堡地宮的壁畫不斷重疊，那些玄奧的紋路正以某種規律在他經脈中游走。箭毒帶來的劇痛反而讓這種感知愈發敏銳——他能“看“到三里外松枝上垂落的蛛網，能“聽“到地下暗河沖刷巖壁的震顫。

“嗖！“

三支烏光從樹冠間激射而下。最瘦小的親衛王九猛地將林默撲倒，自己卻被弩箭貫穿咽喉。溫熱的血噴在林默臉上時，他看清了伏擊者皮甲上的赤蛟紋——是陳氏最精銳的影鱗衛。

“趙統領帶少主走！“剩下七名親衛結成圓陣，鋼刀在晨霧中劃出雪亮弧光，“我們斷后！“

林默被趙鐵山扛在肩上狂奔。身后傳來骨骼碎裂的悶響，接著是重物墜地的震動。當第六聲慘叫刺破霧氣時，林默突然掙開趙鐵山的手，沾血的五指按在潮濕的苔蘚上。

“西南方，十七步。“他嘶啞道，“有硫磺氣。“

趙鐵山毫不猶豫地沖向指定方位，果然在巖縫間發現泛著幽藍的硫髓礦。當影鱗衛的玄鐵靴聲逼近至十丈內時，林默將硫髓粉撒向晨霧，用最后的氣力擦燃火石。

赤色火浪吞沒了整片松林。爆炸的沖擊波將兩人掀飛，林默在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趙鐵山用身體為他擋下飛濺的熔巖碎屑，鐵甲在高溫中扭曲變形的畫面。

黑鋒堡內城一日后

青銅藥缽搗碎的冰魄草混著蟬蛻，在燭火下泛出詭異的瑩綠色。老藥師用銀刀刮去林默傷口腐肉時，黑血竟在碗中凝結成赤蛟形狀。

“好歹毒的赤蛟涎。“老城主林莽攥碎茶盞，碎瓷扎進掌心也渾然不覺，“陳天雄這是要絕我林家血脈！“

廳中跪著的三名幸存親衛渾身繃帶。最年輕的李十七額頭抵著青磚，哽咽道：“少主為救我們，故意踩中陷阱引開影鱗衛...那硫髓礦爆炸的法子...“

“是《地脈聽山訣》第九重的'辨氣'神通。“首席幕僚徐文撫須沉吟，“可少主明明才修到第六重...“

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議論。林默不知何時已醒，蒼白的唇間溢出黑血，瞳孔卻亮得駭人。他顫抖的指尖蘸著藥汁，在榻邊小幾上畫出歪斜的星軌圖。

“不是聽山訣。“他每說一個字都像在吞刀子，“是礦洞坍塌時...我看到渾天...“

話音戛然而止。林莽突然揮手屏退眾人，獨留徐文在側。當厚重的楠木門闔上后，老城主從懷中取出一塊殘缺的玉圭，其上的雷紋與林默所畫星軌嚴絲合縫。

“三年前你母親臨終前...“林莽的聲音突然蒼老了十歲，“說你在二十歲這年會遭遇星殞之劫。“

窗外驚雷炸響，暴雨傾盆而下。林默看著父親手中玉圭泛起微光，識海中的星軌突然瘋狂旋轉。四百周息的玄音在骨髓深處震蕩，他聽見一個不屬于現世的聲音在耳畔低語：

“九曜歸位日...赤蛟焚天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