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籠罩著黑鋒堡的石墻，林默站在父親書房外，靴尖沾滿了晨露。他輕輕摩挲著腰間的鐵劍，劍鞘上七道新刻的痕跡在微光中若隱若現(xiàn)。

“進(jìn)來吧。“父親沙啞的聲音從門內(nèi)傳出。

推開門，林莽正在擦拭一把斷劍。案幾上攤開的地圖沾著幾滴暗紅色的血跡，那是三天前鐵流城探子留下的。

“父親，我想出去歷練。“林默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

龍骨杖重重地杵在地上，林莽抬起頭，眼角的皺紋里還殘留著未擦凈的血跡：“陳家的血還沒干透，你就——“

“正因如此。“林默解下鐵劍放在案幾上，“重修通脈后，我遇到了瓶頸。“

老人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暗紅色的血絲：“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去吧。“他望向窗外，聲音低沉，“三個月后，我要看到鐵流城的城墻。“

晨光透過窗欞，在父子之間投下斑駁的光影。

三日后，北行官道上。

秋風(fēng)卷著枯葉擦過林默的靴尖。他摸了摸臉上的人皮面具，這是臨行前老藥師用硫髓膠特制的。遠(yuǎn)處，鐵流城的輪廓已經(jīng)隱約可見。

正午時分，他在一處湍急的溪流邊停下飲水。水面突然漂來一抹刺目的紅色——是個隨波逐流的女子！

女子一襲紅衣已被浸透，烏黑的長發(fā)散亂地漂浮在水面上，像一朵凋零的彼岸花。林默毫不猶豫地躍入水中，冰冷的溪水讓他打了個寒顫。當(dāng)他抓住女子的手臂時，指尖傳來一陣詭異的灼熱感。

“還有氣息...“

將女子拖上岸后，林默才看清她的容貌。約莫二十七八歲的年紀(jì)，眼角一顆淚痣，濕透的衣衫緊貼在身上，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曲線。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腰間掛著的一塊殘缺玉佩，上面刻著的“流“字泛著淡淡的血光。

四下無人，林默猶豫片刻，終是將女子背起，尋了一處隱蔽的山洞安置。

洞內(nèi)，篝火噼啪作響。

“咳、咳咳——“

女子突然驚醒，迷茫的眸子在看到林默的瞬間猛地睜大。她本能地縮到巖壁邊，聲音里帶著上位者特有的腔調(diào)，此刻卻滿是惶恐：“你...是誰？這是哪里？“

“林七。“林默遞過水囊，“你在溪里溺水，我順手把你撈上來了。“

女子接過水囊的手微微發(fā)抖：“我...我是...“她突然抱住頭，露出痛苦的神色，“想不起來...頭好痛...“

林默瞇起眼睛觀察。這癥狀不像偽裝，但女子虎口的老繭和舉手投足間的氣度，分明是久居高位的武者。

“先休息吧。“他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等想起來再說。“

夜深時分，女子在夢囈中無意識地扯開了自己的衣領(lǐng)。林默正要回避，卻見她鎖骨下方露出一道猙獰的劍傷——傷口周圍布滿蛛網(wǎng)般的黑紋，竟是中了“千蛛毒“！

“難怪會失憶...“林默瞳孔微縮。這種毒專蝕人神智，據(jù)傳是鐵流城影衛(wèi)的拿手好戲。

清晨的陽光照進(jìn)山洞，女子蜷縮在火堆旁的樣子像個迷路的孩子。光線在她睫毛上跳躍，投下的陰影遮住了那顆醒目的淚痣。林默突然想起什么，從行囊中取出《百族志》翻看，當(dāng)看到關(guān)于鐵流城主的描述時，他的手微微一頓：

“...常著紅衣，左眼角有淚痣，隨身佩戴赤蛟血玉...“

林默猛地合上書冊。眼前這個失憶的女子，很可能就是黑鋒堡的死敵——鐵流城主！但此刻的她，卻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你...在看什么？“女子不知何時已經(jīng)醒了，迷茫的眼神純凈得像個孩童。

林默握劍的手緊了又松，最終松開：“在想給你取個名字。“他指向洞外波光粼粼的溪流，“就叫...阿漣吧。“

“阿漣...“女子歪著頭重復(fù)，突然展顏一笑，眼角的淚痣在晨光中熠熠生輝，“好聽。“

林默別過臉去。命運弄人，此刻他們誰都不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一個是黑鋒堡的少主，一個是鐵流城的城主。兩個本該生死相向的仇敵，卻在這荒僻的山洞里，以最荒謬的方式相遇了。

遠(yuǎn)處，鐵流城的晨鐘隱約傳來，驚起一群寒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