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齒輪在暮色中泛著微光，鐘明熙的指尖剛觸到齒尖，pH試紙就從袖中簌簌飛出粘在齒輪上。“堿性9.8？“她皺眉捏起變藍的試紙，“這數值和改良灰漿的測試結果一樣。“齒輪突然在她掌心轉動起來，刻著生辰八字的齒痕滲出淡黃色液體，在磚地上蝕出“慶歷三年“的字樣。畫匠的煙斗聲從齒輪內部幽幽傳來：“小娘子可知，汴河本該在慶歷三年決堤三十丈。“鐘明熙的試紙突然自燃，灰燼拼成堤壩截面圖，圖上標注的糯米灰漿配比正是她昨日教給河工的配方。她猛地攥緊齒輪：“所以是我的灰漿配方讓歷史水患消失了？““非也非也。“齒輪轉速突然加快，甩出的液體在空中凝成兩份《河渠志》殘頁，一份記載著“決堤溺斃千余人“，另一份卻是“堤固如磐“。“小娘子改的不是歷史，是因果。“齒輪咔嗒停轉，齒縫間卡著半片發霉的糯米粒。鐘明熙用鑷子夾出糯米粒，pH試紙剛碰到就碳化成灰：“這糯米...是慶歷年間的陳米？“齒輪突然迸裂，碎屑落地變成七個微型鎮水獸，獸首齊齊轉向她腰間裝灰漿樣本的瓷瓶。畫匠的嘆息震得瓷瓶嗡嗡作響：“灰漿固堤則鎮物不出，鎮物不出則地氣淤塞...““地氣淤塞會怎樣？“她剛拔開瓷瓶木塞，瓶里的灰漿就自動爬出來，在磚地上鋪成汴京地圖。地圖上的河道突然鼓起膿包狀水泡，每個水泡里都裹著腐爛的鎮物殘骸。齒輪碎片突然跳起來拼成殘缺的“治平“年號，那是史書記載的下一次大洪年份。畫匠的煙斗敲了敲她腕骨：“小娘子且看。“她掌心的墨紋突然流動起來，組成《宋史》中缺失的《河渠考》條目，條目邊批注的灰漿配方竟與她改良的版本只差半錢明礬。“多一分則淤塞，少一分則潰決，張相公當年...““張相公也是穿越者？“鐘明熙的瓷瓶突然炸裂，灰漿噴在墻上變成動態壁畫，顯示著古人用錯誤配比導致堤壩滲漏的場景。齒輪碎片叮叮當當組成箭頭，指向壁畫角落跪著的工匠，那人腰間別著與她一模一樣的pH試紙筒。畫匠的聲音突然嚴肅：“現在小娘子明白為何要'預'了？“七枚齒輪碎片突然嵌入她掌心墨紋，每個齒痕都滲出不同顏色的液體。灰漿壁畫突然燃燒起來，火焰中浮現出正在消失的現代圖書館，書架上《宋史》的“水患“條目正在被無形之手改寫。鐘明熙抓起所有齒輪碎片塞進瓷瓶：“如果我現在停止改良灰漿...“瓶中的碎片突然劇烈震蕩，噴出的液體在空中組成兩份對比年表，一份顯示“灰漿停用，堤毀人亡“，另一份卻是“灰漿普及，地動城陷“。畫匠的煙斗從虛空中按下，將兩份年表燒成相同的結局。“沒有第三條路？“她的試紙筒突然爆開，所有試紙飛向不同年代的河工日記，每張紙上都批注著“堿性超標“。齒輪碎片從瓷瓶里跳出來，拼成個沙漏形狀，上半截是“慶歷水患“，下半截卻是“靖康地陷“。畫匠的煙灰落在沙漏中間：“小娘子要預的，是選哪頭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