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四獸在密林中穿行。

雪靈狐的傷口已經結痂，步伐穩健了許多，但仍小心翼翼地跟在星桃身后。九尾狐幼崽蜷縮在星桃懷里，九條尾巴纏著她的手腕，時不時發出細弱的“嚶嚶”聲。靈狐蹲在她肩頭，警惕地掃視四周，而猙獸則像個盡職的護衛，走在最后方，時不時回頭張望。

星桃拎著九尾狐的后頸，把它提起來晃了晃：“再嚶就把你扔了。”

九尾狐：“……嚶。”

委屈，但不敢大聲。

突然，周圍的空氣開始變得粘稠。

霧氣無聲無息地從地面升起，轉眼間便籠罩了整片密林。視線被遮蔽，連聲音也變得模糊不清。

靈狐炸毛，猙獸低吼，雪靈狐則繃緊身體，警惕地環顧四周。

星桃停下腳步，微微瞇眼。

【宿主，這是保護機緣的陣法。】系統的聲音響起，【必須通過試煉才能拿到機緣。】

星桃“嗯”了一聲，并不意外。

霧氣越來越濃，最終徹底隔絕了外界。星桃能感覺到，自己似乎被拉入了一個獨立的空間。

秘境外觀鏡臺上的眾人也察覺到了異常。

“是古陣！”一位長老驚呼，“這陣法至少存在上千年了！”

“星桃仙子被卷進去了！”

“快看水鏡！”

水鏡中的畫面已經變成了白茫茫一片，只能隱約看到星桃的身影立于霧中，四周環繞著四只靈獸。

沈寂眸光微沉，手指不自覺地收緊。

陣法內。

星桃感受到兩股截然不同的力量——

左側，是一支懸浮在半空中的白玉手鐲，表面刻著繁復的紋路，隱隱有靈光流轉。

【那是云昭的機緣。】系統道，【手鐲內藏有《玄天心經》的完整傳承。】

而右側，則是一柄通體漆黑的長劍，劍身纏繞著淡淡的妖氣，劍格處鑲嵌著一顆猩紅的寶石，宛如獸瞳。

系統突然急促道：【警告！劇情發生未知錯亂！那把劍本該在中期由妖皇之子墨離獲得，現在卻提前出現在這里！宿主必須將它一并帶出！】

星桃眉頭微皺。

——麻煩。

她只想趕緊走完劇情然后去死，現在卻要替別人收拾爛攤子。

煩躁。

濃霧如潮水般吞沒視野的瞬間，星桃感到空間法則發生了微妙的扭曲。她低頭看了看懷里的九尾狐幼崽——小家伙正用九條尾巴緊緊纏著她的手腕，冰藍色的獸瞳里映出四周逐漸實體化的古老符文。

“試煉開啟。“

低沉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每個音節都帶著千年沉淀的威嚴。星桃腳下浮現出直徑三丈的青銅陣盤，上面鐫刻著日月星辰的圖案，此刻正隨著她的呼吸明滅閃爍。

第一試·問心

霧氣凝結成鏡，鏡中浮現出那間熟悉的浴室。星桃看見“自己“正將手腕浸入溫水，鮮紅的血絲像活物般在水中舒展。這個場景如此真實，甚至能聞到淡淡的血腥味混著安眠藥苦澀的氣息。

“若時光倒流...“

古老的聲音在顱腔內共振，震得九尾狐幼崽炸開了毛。

“你可會更改選擇？“

星桃凝視著鏡中景象。水面倒映出的那張臉蒼白如紙，唯有眼睛亮得驚人。她伸手觸碰鏡面，指尖穿過虛影直接按在浴缸邊緣，冰涼的陶瓷觸感真實得可怕。

“不會。“

鏡面應聲碎裂，無數碎片懸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出她不同時期的死亡瞬間：吞藥、割腕、跳樓...最后一片顯示的是她穿越前正在輸入的搜索記錄：“無痛死亡的最優解“。

第二試·問道

破碎的鏡面化作星砂重組，轉眼間構筑出浩瀚星海。星桃站在虛空中央，腳下是緩緩旋轉的銀河。九條狐尾在她周身織成光網，擋開四處游走的法則碎片。

“大道三千...“

星辰開始坍縮，在絕對寂靜中形成聲音的真空：

“汝所求為何？“

星桃的衣袂無風自動。她看著一顆超新星在眼前爆發，絢麗的星塵勾勒出“生“字的篆體，又在下一秒化作骷髏圖騰。

“死道。“

這兩個字脫口而出的剎那，整片星海劇烈震蕩。某顆蔚藍行星突然逼近，地表浮現出她曾經的心理診斷書：重度抑郁伴解離癥狀。紙張在真空里燃燒，灰燼組成新的問題：

“為何求死？“

星桃輕輕拂開飄到眼前的灰燼，看著它們在自己指間化作蝶群：“活著太麻煩。“

第三試·問戰

蝶翅掀起風暴，將星空撕開裂縫。星桃墜入血色的荒原，對面站著持劍的“自己“。這個鏡像連睫毛顫動的頻率都分毫不差，唯有眼中翻涌著星桃早已摒棄的情緒——痛苦、掙扎、還有一絲可笑的希望。

“戰勝汝心魔。“

荒原開始下雨。血珠懸停在半空，形成千萬柄血色長劍。鏡像率先發動攻擊，劍鋒切開雨幕的軌跡完美復刻了星桃在第一個世界對付顧霆琛的殺招。

星桃站在原地沒動。

在劍尖即將刺入眉心的瞬間，她突然伸手握住鋒刃。鮮血順著腕骨流進袖口，她卻露出穿越以來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你搞錯了一件事。“

她捏碎劍鋒，骨節被割得血肉模糊也毫不在意：“我從來不需要戰勝絕望...“

碎片劃破鏡像的咽喉時，星桃湊到對方耳邊輕聲道：“我就是絕望本身。“

荒原崩塌成流沙，心魔化作的黑霧被她胸前的九尾狐幼崽一口吞下。小家伙打了個飽嗝，吐出個黑色的泡泡。

試煉通過。

霧氣驟然散去，手鐲和黑劍同時飛向星桃。

她抬手接住，手鐲溫潤如玉，乖乖落入她掌心；而那柄黑劍卻劇烈震顫，劍身上的妖氣翻涌，似乎在抗拒她的觸碰。

劍中傳出一道冰冷的意識：【你不配執掌吾！】

星桃面無表情地看著它：“再抗拒就把你熔了做成鋤頭。”

黑劍：“……”

劍身僵住，妖氣瞬間收斂，乖巧得像只被掐住后頸的貓。

秘境外，觀鏡臺上一片死寂。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水鏡中的畫面——

星桃一手拎著手鐲，一手握著黑劍，身后跟著四只靈獸，活像個下山打劫歸來的土匪頭子。

“機、機緣還能這么拿？！”

“那劍明顯不肯認主啊！”

“威脅機緣？！這操作聞所未聞！！”

星衡擦了擦汗：“小女一向……呃，善于溝通？”

沈寂盯著星桃手中的黑劍，眸色深沉：“那把劍……”

楚清羽低聲道：“劍上有妖氣。”

密林中，星桃隨手把手鐲塞進袖子里，又看了看黑劍。

“取個名字。”她道。

黑劍：【吾名——】

“太吵。”星桃打斷它，“以后叫你小黑。”

黑劍：【……】

它想反抗，但想起“做成鋤頭”的威脅，最終憋屈地沉默了。

星桃滿意地點點頭，正準備離開，突然察覺到一絲異樣的氣息——

有人在窺視她。

她抬眸看向某個方向，眼神冰冷：“看夠了嗎？”

樹影晃動，卻空無一人。

但星桃知道，那里剛才確實有人。

——是魔尊封無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