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拳頭”拳擊俱樂部是一座單層建筑,挑高很高,紅磚結構,外墻爬滿爬山虎,鐵藝招牌有些許銹跡,似乎能聞到鐵銹味,上面刻著“血腥拳頭”的莫林文單詞。
推門厚重的橡木木門,迎面就是狹長的門廳,兩側墻上掛滿了一個個名牌,那是棍黨歷任魁首、街區頭領的名字。
門廳盡頭是一個雕花木柜臺,一個身穿呢絨制服的男性侍者站在后面,身材精壯,是棍黨一位叫賈巴爾的夜梟,最近在這里輪值。
羅曼站在柜臺外,正跟他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也是這時,弗朗索的那一聲大喊,從內里隱隱傳出來。
“如果元老會讓我發言,我一定支持弗朗索當下一任魁首,他說要帶我們打去奧古斯塔。”羅曼輕笑一下。
賈巴爾也聽到了弗朗索的那一聲大喊,面色一怔,隨后看著羅曼,面色古怪,“你要去打一條街區?”
棍黨的人,包括賈巴爾在內,對羅曼的印象就是一個賣漢堡的,很有錢,為人很大方,不少人都拿過他的或者吃過他的,對羅曼都印象都不錯,但要是真說起打架爭地盤……真沒人覺得羅曼行。
你指望一個小商販去逞兇斗狠?反正賈巴爾覺得這件事聽起來很不靠譜。
“是啊,”羅曼點頭,“總不能一輩子當一個夜梟吧?打下來,我就是街區頭領了。”
賈巴爾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只能說:“那祝你好運吧。”
在弗朗索那一聲大喊后,里面的聲音低了下去。又過一會兒,卡德加的聲音從里面傳來:“羅曼,進來!”
“我先進去了。”羅曼跟賈巴爾招呼一聲,走了進去。
穿過門廳,往里走,就到了訓練場了,空闊得如同工廠車間一樣,穹頂由鐵桁架支撐,采光窗透進的天光與墻邊煤氣燈交織,光線不錯。
訓練場內側是一個擂臺,靠外這邊,有一張長桌,已經坐了不少人了,大多都是棍黨的街區頭領,弗朗索、阿爾芒,卡德加,威廉……此外,還有三個看著五六十歲的老人家在座,都是羅曼沒見過的,應該是元老會的了。
好幾個人都抽煙,長桌旁煙氣彌漫。
今天,是棍黨高層開會,元老們收集下面人對于魁首人選的意向,羅曼則是趁此機會,讓卡德加表達了他羅曼想要去打一條街的事。
這種事,按規矩是要先通報,得到許可的。
羅曼來到長桌一頭,站定。
“確實是一位騎士。”長桌最頂頭的,那位疑似是元老的男人講話了。
那人六十來歲模樣,體型肥碩,身上特大號的襯衫都似乎要撐裂了,膨成一個球,面目卻是頗為和善的樣子。
卡德加還專門插嘴介紹了一下:“這位是安托萬·馬丁大元老。”
原來他就是那位一環二星巫師,羅曼心中想著,對他微微躬身:“日安,馬丁先生。”
安托萬點了下頭,不再吭聲。
一看就桀驁不馴、囂張跋扈的弗朗索,則是大咧咧嚷嚷起來:“就算他真是一位騎士,我也覺得這件事行不通!他從來都是做生意的,打斗經驗不足,就算我們湊些人手給他,他帶得了嗎!難道他打算到時候人手幾個漢堡,砸死對面嗎?”
在場的街區頭領們一聽,都低聲哄笑起來。
安托萬則是出聲,點了阿爾芒的名,“阿爾芒,你怎么看?”
和桀驁不馴的弗朗索相比,阿爾芒就看著樸實很多,像個賣土豆的多過于黑幫大佬。
聞言,他說道:“我也覺得沒有這個必要。要是運氣不好,羅曼真出了點什么事,反而不好了,畢竟大家都知道,漢堡王是我們棍黨洗錢的一個重要渠道。”
說完,還對羅曼友善地笑了下,一副“我也是為了你的安全”的樣子。
要不是羅曼從生或死之蟲的時光記錄上看到,就是這家伙想要殺了他,然后吞并他的漢堡王,估計也想不到這個一向表現得跟個好好先生一樣的家伙的真面目。
羅曼于是也對他友善地笑了下。
剩下幾個街區頭領,也都一一發了言,都反對這件事。
最后,終于輪到羅曼發言,一上來,就爆了個大的。
“我想各位可能有點誤會。這次行動,我只用自己的人,不需要各位老大支援任何一個人。”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確實都驚詫了。
羅曼就是個夜梟,手底下能有多少人?更何況羅曼還是個只賣漢堡的夜梟,手底下能打的人就更少了,所以他們都下意識地以為,羅曼是來求他們支援人手的,卻沒想到羅曼打算自己一個人去打?!
羅曼繼續說道:“我加入棍黨也有6年了,自認為也為棍黨作了一些小小的貢獻。現在我不要棍黨出人,就我自己去打,打下來之后的街區也算在棍黨名下,利潤如常上交,各位老大,難道就不能給我這個夜梟,一個上位的機會嗎?”
他話都說到這份上,在場眾人面面相覷,也不知道該用什么理由來反對了,就連最跋扈的弗朗索都不吭聲了。
安托萬深深地看了羅曼一眼,然后看了看全場,說道:“既然大家都沒意見了,那這件事就這么定了。羅曼,你去打,按規矩來,棍黨就在你身后。”
“不過有一點你也是知道的,不要動槍。在這種事中一旦動了槍,棍黨也保不住你。”
羅曼點頭,“我明白。”
威瑪爾聯邦是禁止民間持槍的,他的那把左輪,也是通過非法渠道買來的,這種場合是用不了的。
這種場合,黑幫廝殺,按慣例官方是不管的。但是一旦誰用了槍,官方就必定介入,并且從嚴處理,不留情面。所以搶地盤不用槍,已經是潛規則了。
得到了棍黨的支持,這里也就沒羅曼的事了,他也就告辭離開了。
在羅曼離開后,眾位街區頭領也又開始閑聊,對于羅曼要去打一條街的事都紛紛表示不看好。
畢竟按慣例,要打的話,也都是打跟棍黨掌控區域接壤的街區。
這樣的街區,一共有四條,都不是好惹的,要不然也不會這幾年都平安無事,沒被棍黨打下來了。
弗朗索滿嘴跑火車習慣了,更是當場表示,要是羅曼這事能成,他把這張桌子吃下去!
之后,這些街區頭領們聊著聊著,還聊到了羅曼要是真出了事,漢堡王該怎么處理、瓜分的事上。
阿爾芒混在人群中,時不時發表一句看法,心思卻早飄了,埋怨不已。
羅曼沒死,他第二天就知道了,詫異無比。之后派人一查才知道,那位巫師不知道怎么回事,根本沒去殺羅曼,而是一聲不吭離開了洛林市!——外地人就是不靠譜。
要不是那個不靠譜的巫師,按照他的計劃,漢堡王這個錢袋子此刻差不多都快落入他的手中了,怎么輪得到這些人來分?……
翌日下午,天氣不太好。
陰雨連綿,不大,卻始終不停,很惱人。
整個洛林市,都像是籠罩在陰霾中。
阿拉法特街的隔壁,是一條叫“林蔭道”的街區。不過和棍黨控制下的阿拉法特街不同,林蔭道處于剃刀黨的控制下。
“如果你要問,洛林市哪個幫派最強大,那可真不好說。但如果你要問,洛林市哪個幫派最帥,那毫無疑問,只有一個答案——剃刀黨。”
《洛林人早報》的記者弗朗茲,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坐在林蔭道9號“暮色堇餐廳”的二樓陽臺上,興致勃勃地向對面好久不見的老友介紹著。
“看,那就是一個剃刀黨的正式成員。”
弗朗茲向下邊街旁屋檐下路過的一個風衣男指去。
“低檐帽,馬甲襯衫,長風衣,修身褲,馬靴,這是剃刀黨的標配。據說,剃刀黨里還有一句名言——強大只是一時的,帥才是一輩子的。這樣的風格,也吸引了不少年輕人加入他們。”
弗朗茲對面這位好久不見的老友兼客人,是一位二十來歲的女士,上身雪紡襯衫搭一件女式呢絨小外套,下身修身馬褲,鼻梁高挺,英姿颯爽。
此刻她眉毛一挑,“有趣的名言。所以,弗朗茲,你今天就是專門帶我來欣賞剃刀黨的穿衣風格嗎?你知道的,我向你要求的,是了解洛林的黑幫生態。”
“別著急,艾米莉。”
弗朗茲呵呵一笑,“事實上,今天這里會發生一些事,我們報社的一位廣告商邀請了我來這里,第一時間紀錄這件事寫稿子。”
“再等等,到時候你就能了解到這座城市的黑幫生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