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陳柒諾便為王大爺扎好吊瓶,隨后又仔細包好一堆藥物。
他神情認真地叮囑道:“王大爺,一定要按時吃藥,可別落下了。”
王大爺還一頭霧水,只是連連點頭應著:“好,好。”
一旁的朱元璋目不轉睛地盯著吊瓶,時而微微頷首,時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眼中滿是新奇。
他暗自驚嘆:“這就是妹子口中的吊瓶之術?當真神奇!
這物件材質古怪得很,既像玻璃般通透,又似毛線般柔韌,究竟是何物所制?”
心中雖滿是疑問,可馬皇后等人就在身旁,他貴為帝王,礙于顏面,幾次欲言又止,只能不住咂舌,模樣窘迫又急切。
馬皇后敏銳察覺到丈夫的局促,唇角微揚,悄悄掩袖輕笑。
剛忙完的陳柒諾余光瞥見朱元璋扭捏的神態,又瞧了瞧忍俊不禁的馬皇后,心中頓時有了計較。
幾人準備返回體檢室時,陳柒諾忽然親昵地搭上朱元璋的肩膀,壓低聲音神秘兮兮道:
“兄弟,是不是身體有些力不從心?我這兒有一味神藥,保管讓你重振雄風,找回年輕時的勁頭。”
他語氣蠱惑,
“夜里獨守空榻的滋味不好受吧?想不想重拾和嫂子恩愛的甜蜜?這藥就當我成人之美,來上一劑如何?”
話音剛落,一旁的二虎神色驟變,手已悄然按上腰間刀柄,
眼神警惕,只要陳柒諾稍有異動,便會立即出手。
玉兒則小聲嘀咕:“這陳公子何時和陛下這般熟稔了?”
朱元璋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一愣,登基以來,還從未有人敢如此隨意與他勾肩搭背,
即便往日一同打天下的淮西將領,也不敢這般放肆。
更令他驚愕的是對方的話語,心中不由得犯嘀咕:
“他怎會瞧出我力不從心?不愧是醫藥世家,竟有這般眼力?”
他黝黑的臉龐瞬間漲得通紅,下意識回頭看向馬皇后,確認她沒聽見后,才暗暗松了口氣,
強裝鎮定反駁:
“胡說!咱好著呢!”
陳柒諾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拍了拍他的胳膊:
想想以后,她依偎在你懷中的模樣……”
隨著陳柒諾越說越露骨,朱元璋剛要發怒,話到嘴邊卻變成了:“當真有用?”
“絕對保真!今晚就能見效,提前一刻鐘服用。”
陳柒諾信誓旦旦地拍著胸脯,
“以后嫂子指定把你當寶貝疼。”
朱元璋輕咳兩聲,壓低嗓音道:“那就多謝公子了。”
“小事一樁!男人之間,互相幫襯罷了。”陳柒諾爽朗大笑。
這時,馬皇后突然走近,笑意盈盈問道:
“陳公子,和我家老爺聊什么悄悄話呢?”
陳柒諾如觸電般迅速收回搭在朱元璋肩上的手,神色瞬間緊張起來……
兩人分開,慌亂間異口同聲道:“沒什么,真沒什么!“
馬皇后柳眉輕蹙,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掃視,心中泛起陣陣疑惑。
朱元璋生怕方才的對話被拆穿,急忙岔開話題:
“陳公子,方才瞧你神色凝重,莫不是對那老伯隱瞞了病情?“
他心思敏銳,從陳柒諾方才凝重的神情中,早已察覺到王大爺的病情絕非表面那般簡單。
此刻見對方如此遮掩,心中更是篤定老人恐怕已病入膏肓。
陳柒諾這才認真打量起眼前之人。
只見朱元璋天庭飽滿,地閣方圓,身姿挺拔氣度不凡,
與民間傳聞中那張“鞋拔子“臉大相徑庭,更不見傳聞中暴戾嗜殺的氣息。
他輕嘆一聲,不再隱瞞:
“王大爺患的是心肌梗塞晚期,已是藥石難醫。
唯有手術,或有一線生機。“
他神色凝重,“可若告知實情,以老人的性子,只怕會覺得拖累家人,做出傻事。“
朱元璋暗暗點頭,對眼前這位醫者的仁心又多了幾分敬佩。
雖不明“心肌梗塞“為何物,但單從字面也能猜出幾分兇險。
只是這“手術“二字,卻讓他困惑不已。
馬皇后見狀,輕聲問道:“公子口中的手術,究竟是何意?既然能治病,為何不做?“
陳柒諾望著眾人好奇的目光,心中涌起一股想要一展所長的豪情,侃侃而談:
“手術,便是醫者以器械剖開患者身體,修復病灶、治愈傷病的手段。“
他攤開雙手,
“可您瞧,此處簡陋,連最基本的手術器械都沒有,僅憑一臺心電圖機,又如何施救?“
玉兒臉色煞白,驚呼出聲:“開膛破肚?這......這還能活命?“
陳柒諾哭笑不得:“若不能救命,做這手術又有何用?難不成是要害人?“
二虎在旁聽得心驚肉跳,換作旁人敢在皇上面前如此放肆,早被治以大不敬之罪。
可朱元璋非但不惱,反而覺得與這率直的醫者相處,倒有幾分尋常百姓家的自在。
陳柒諾指了指檢查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這位老爺,方才不是嚷著要我診治?現在輪到你了,躺上來吧。”
“啥?你讓俺上?”朱元璋滿臉錯愕地望著陳柒諾,
“方才那王大伯可是查出了不治之癥,不行不行,這也太觸霉頭了!”
封建迷信的忌諱在這位帝王心中根深蒂固,
登上皇位后,更是對這些不吉利的事物尤為忌憚。
他神色一轉,滿臉堆笑地拍了拍身旁二虎的肩膀,語氣輕快道:
“二虎,你先上!咱做老爺的,自然要多體恤下屬。”
那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仿佛全然忘記該接受檢查的本是自己。
二虎沉默不語,嘴角微微抽搐,內心早已翻江倒海,無數吐槽的話語在心頭瘋狂涌動,卻礙于身份只能默默憋回肚里。
最終,他只能認命地躺上檢查床。
為免瓜田李下之嫌,馬皇后帶著玉兒再度退至體檢室門外等候。
陳柒諾喃喃重復著“二虎”這個名字,忍不住低聲嘀咕:“這名字起得也太隨意了些。”
他抬眸看向朱元璋,目光中滿是無奈——
活了這么多年,還是頭一回碰上如此厚顏無恥、推諉躲閃之人,
心中暗自揣測,這人莫不是個狡黠的奸商?
待二虎躺好,陳柒諾熟練地將電極片貼在他身上,調試好儀器。
片刻間,顯示屏上便跳出一串數據。
陳柒諾只匆匆掃了一眼,便篤定道:“身體倍兒棒,沒啥毛病,下來吧。”
朱元璋皺起濃眉,滿臉懷疑地湊上前:“這就檢查完了?陳公子,要不你再仔細瞧瞧?”
陳柒諾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反駁道:
“我這儀器精準得很,身體有沒有問題,一眼就能看出來。別磨蹭了,該你了!”
朱元璋勉強點頭:“那行吧。“
說罷與二虎交換位置,魁梧的身軀躺上檢查床時,木質床架發出細微的吱呀聲。
陳柒諾將電極夾依次固定在他腕間、腳踝與胸口,金屬觸片貼上皮膚的涼意讓朱元璋下意識瑟縮了下。
一旁的二虎雖已親身經歷過檢查流程,此刻卻仍繃直脊背,目光死死鎖住陳柒諾的每一個動作。
這是錦衣衛特有的警惕。
“好了!“陳柒諾拍了拍手,轉身看向顯示器的瞬間,呼吸驟然停滯。
他的瞳孔在冷白色屏幕前劇烈收縮,像是被燙到般后退半步,又狠狠揉了揉眼睛——
跳動的數字依然刺目,收縮壓230mmHg的紅色警報在界面上瘋狂閃爍。
“陳...陳公子,咱...咱沒什么問題吧?“朱元璋的聲音不自覺拔高,喉結上下滾動著。
陳柒諾死死盯著心電圖上鋸齒狀的波形,又轉頭望向這位面色紅潤的“患者“,
目光中滿是不可思議,仿佛在看一個行走的醫學奇跡。
“問題大了去了!“陳柒諾的聲音帶著破音的顫抖,
“兩百多的血壓,你隨時可能血管爆裂!“
話音未落,他已尿急沖向醫藥室,白大褂下擺帶起的風掀翻了桌上的病歷本。
門外,正與王大爺閑聊的馬皇后被急促的腳步聲驚得站起,
見陳柒諾滿臉驚慌地狂奔而過,心瞬間懸到嗓子眼:
“陳公子!出什么事了?“
然而得到的只有空蕩蕩的回音,陳柒諾已消失在走廊拐角。
馬皇后與玉兒對視一眼,提著裙擺就往體檢室跑。
推開門見朱元璋好端端地坐著,才按住狂跳的心臟追問:“重八,到底怎么回事?“
“俺也糊涂著呢!“朱元璋撓著后腦勺,“他嘰里咕嚕說了堆什么鴨子,說完撒腿就跑。“
二虎卻盯著陳柒諾消失的方向,沉聲道:“看他那模樣,陛下怕是真遇上急癥了。“
“急癥?“朱元璋嗤笑一聲,重重拍了拍自己胸膛,“我這身子骨硬朗得能打虎!“
他指著心電圖機,不屑道:“定是這鐵疙瘩出了毛病,哪比得上太醫院的懸絲診脈!“
而此刻的陳柒諾在藥房瘋狂劃動系統商城界面。
當“硝普鈉“三個字跳入眼簾,他想都不想就按下確認鍵。
透明藥液注入生理鹽水袋的瞬間,他拎起吊瓶拔腿狂奔——
體檢室內,渾然不覺危險臨近的朱元璋,正繪聲繪色地向馬皇后描述方才的檢查時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