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塔娜·扎塔拉，這位魔術界大名鼎鼎的魔法公主從經過的應侍生的托盤上隨手拿起一杯香檳慢慢品嘗，然后點了點耳墜，低聲說道：

“我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魔力的痕跡……要么他真的只是一個普通人，要么就是他用的力量和我不是一個體系的。”

“還有嗎？”通訊的另一邊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警惕心挺強的，看上去沒有什么問題，”說著，扎塔娜倒著念了句咒語，手中的空杯里奇跡般的又裝滿了酒，“不過他身上的領帶讓我感覺有點不舒服。”

讓她有種……被天敵盯住的感覺。

但這感覺實在是毫無由來，畢竟那只是一條領帶，既不是人變的，更沒有魔法痕跡。

另一邊沉默了片刻，最終淡淡地留下一句“我知道了”，就掛掉了通訊。

“哎，”扎塔娜嘆了口氣，遺憾萬分，“要是能把那條領帶扔給約翰，那就更好了。”

說完，扎塔娜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后就松開了手，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在她身后，酒杯在落在地面的前一瞬瞬間變成了一只黑貓，后腿一蹬，融入了深沉的夜色中。

*

“我覺得有點不對勁。”

教父的聲音在二樓的走廊上回蕩，伴著隔壁宴會樓忽強忽弱的音樂聲，聽上去歡快又滲人——如果忽略它肥碩的體型，以及耳邊“嗷嗷嗷”的浣熊叫的話。

是的，趁著所有人都不注意（并放倒了七個巡邏的保鏢）后，奧古斯特帶著教父逛到了法爾科內莊園更里面一點的小樓里。

它兩只爪子上還捧著滿滿一盤肉，看著教父臉埋進盤子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主人虐待動物了。

為了不受到動保組織的譴責，奧古斯特不動聲色地往邊上挪了挪。

教父不見外地又湊近了點。

“你說你要找警局的……”它左顧右看了一會，含糊地說了個“臥底”，又繼續說，“你知道他們在哪嗎？”

它還想說點什么，就見到奧古斯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教父停下咀嚼的動作，一人一熊對視一眼。

下一秒，身旁的一扇門忽然打開，一只手從門內伸出，還沒碰到人，奧古斯特立刻彎腰閃躲開來，趁著這個時機將教父連熊帶盤一齊扔進了門內。

一聲慘叫從門后傳出，奧古斯特一個閃身沖進房間，大門“嘭”地一聲合上，聲音還沒傳出多遠，很快就消弭于半人高的花瓶陰影之下。

更遠處的宴會廳傳來的歡快的音樂聲，以及賓客之間的歡笑聲，也在“咔噠”一聲輕響之后，被徹底地隔絕在外。

……

好消息，沖進去之后人沒事。

壞消息是，里面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快趁熱喝了吧。

被奧古斯特連熊帶盤扔進來后，教父踩著一個柔軟的物體當做落點，在半空做了個三周半轉體，穩穩地落在了房間中央。

里面的人僅僅看清楚了這只浣熊的樣子，下一秒，整個房間都暗了下去。

房間的隔音效果非常好，盡管站在大門附近，奧古斯特也只能聽見門外不知是同樣路過的客人，還是巡邏的保鏢朦朦朧朧的驚呼聲。

很好，停電了。

眼睛突然進入黑暗，奧古斯特花了十幾秒才徹底適應這樣的光線，耳邊只能聽見幾道驚呼聲，以及羅馬人質問的聲音。

緊接著，一聲巨響從羅馬人的身后傳了出來。

下一秒，房間里的聲音頓住了。

*

現在氣氛有點尷尬。

——如果房間的中央不是一張坐滿了人的方形長桌，朝外的墻壁也沒有破了個大洞，大洞里還站著個黑漆漆的、長著一對尖耳朵的人形蝙蝠的話，這個場面其實還算得上……賓主盡歡？

除了被教父砸暈的那位倒霉蛋，所有人要么舉著刀叉，要么還保持著蝙蝠俠停電前那副言笑晏晏的表情。

此時沒有多少人能分出一丁點心思給教父以及奧古斯特這兩個堂堂正正走正門的闖入者，心神已經完全都被爆破了他們私密會議廳的蝙蝠俠攝走了。

就連舉著話筒的洛布局長，此時也呆愣愣地松開手，任由話筒砸在大腿上。

話筒那邊，是他的親系，特警隊隊長布蘭登的聲音：“……我說，戈登在掛了和您的電話之后……開了警局……說蝙蝠……去……那邊……滋啦——喂？長官？您在聽……嗞……”

通訊在信號屏蔽儀的作用下，斷開了。

奧古斯特站在陰影里，耳朵動了動。

他盯著洛布局長的腦袋——對方就坐在靠近門的位置，身上散發著消散不去的桉樹咳嗽糖的味道，異常嗆鼻，在這個地方，不亞于一個明牌的靶子。

不過因為光線的問題，洛布局長的腦袋有一半都落在陰影里，除了頭頂細細密密的汗珠，奧古斯特什么也看不到。

他現在的位置非常微妙，一眼看過去能將整個房間的布置看得清清楚楚，但其他人，除非特地湊近了看，很難發現他。

或許原本就打算在某個時刻關掉室內的燈光，又或者是別有用意，總之，除了主位面前熊熊燃燒的巨大燭臺，每位賓客的面前擺放了一支還未來得及點燃的蠟燭——在種種巧合下，少數被反應極快等等客人點燃的蠟燭，以及桌上那盞巨大等等燭臺，居然成了他們僅有的照明工具。

奧古斯特借著大洞外的微弱月色數了數，這上面的蠟燭一共有十二根，算上坐在主座上的主人，這張長桌上一共坐著十三個人。

在絕大部分人看來，“13”都不是個吉利的數字，在基督的神話中，猶大為了30銀元，將耶穌出賣給了猶太教，致使耶穌受盡折磨。

而參加最后晚餐的正正好好有13人，晚餐的日期恰逢13日，因此人們總將“13”與“背叛”畫上了等號。

作為一個老派的黑手黨，奧古斯特不認為羅馬人會犯這種低級錯誤，除非他在暗示什么，又或者，這場晚宴原本就是一場鴻門宴。

不過這場晚宴再如何腥風血雨，也已經很難繼續下去了。

……因為蝙蝠俠把人家的房子砸了。

奧古斯特的視線在蝙蝠俠身上停留了幾秒，在對方覺察之前很快又移開了。

被十幾把槍指著，蝙蝠俠的動作依然非常穩。

他仿佛看不見羅馬人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和手里握著的槍一般，徑直拿起羅馬人面前的蓋子，蓋在了燭臺上，這個房間最后、也是最大的照明處，就這么熄滅了，只剩下幾根被夜風吹得要滅不滅的燭火在燃燒。

這可能就是哈維說的，蝙蝠俠的輔助？

奧古斯特不確定地在心里打了個問號，但動作一點也不慢，通過剛才的觀察，他已經確定哈維所說的被竊走的證物就放在洛布局長的身上，于是猛地向前一跨步，伸出一只手，用力捂住洛布局長嘴巴，同時死死地勒住他的脖子。

窒息之下，洛布局長的眼珠幾乎要凸出來，好似一只絕望的青蛙，而他的外套里，發出了衣物與塑料袋摩擦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