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所穹頂的量子燈陣在陳美琳轉身時驟然亮起，千萬道冷光將她耳垂上的梨形鉆石切割成鋒利的棱鏡。林星晚還未反應過來，那枚價值連城的珠寶已擦過她的顴骨，瞬間裂開一道滲血的細痕，溫熱的血珠順著下頜線滾進鎖骨凹陷處。

投影在環形巨幕上的訂婚協議泛著詭異的藍光，顧沉舟簽字的瞬間，他腕間纏繞的電子鐐銬突然爆發出刺目的紅光，警報聲在空曠的會場里回蕩。陳美琳涂著酒紅色甲油的指尖漫不經心地劃過顧沉舟后頸的芯片凹槽，那處皮膚因為長期植入異物而呈現出詭異的青灰色。

“感謝各位見證晟美資本的戰略聯姻。“陳美琳的聲音通過八聲道環繞音響擴散開來，尾音帶著刻意拉長的顫音，“為慶祝合作，我們將公開君合醫療的基因優化成果。“她側身示意，大屏幕瞬間切換成全息投影，液態氮霧氣中，漂浮著數十個浸泡在琥珀色營養液中的胚胎，每個培養艙的標簽都印著“LXW-001“的編號。

林星晚感覺胃部一陣翻涌，那些胚胎尚未成型的五官中，眉骨與唇形的弧度竟與自己有著驚人的相似。坐在記者席第三排的蘇妍悄悄掀起筆記本，露出寫著“110“的便簽紙，眼神中滿是焦急與擔憂。

“比如我未婚夫體內的第三代人造心臟。“陳美琳突然扯開顧沉舟的襯衫，猙獰的蜈蚣狀縫合線從鎖骨延伸至肋骨，新鮮的血痂還附著在交錯的針腳間，“以及林助理珍貴的絕對音感基因。“她俯身靠近麥克風時，林星晚聞到她身上混合著龍涎香與福爾馬林的詭異氣息，“順便說一句，林小姐父親當年的車禍數據，正在為我們的自動駕駛算法提供寶貴參數。“

顧沉舟毫無預兆地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的血珠滴落在白色桌布上，暈染出一朵暗紅的曼陀羅。林星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無名指根部，那里有一圈長期佩戴戒指留下的淡色戒痕——和上周在碼頭集裝箱里撿到的鉑金戒指內徑完全吻合。

“顧總似乎需要急救。“陳美琳假惺惺地舉起鎏金托盤，冰堆里插著三把閃著冷光的手術刀，刀刃上凝結的霜花簌簌掉落，“不過在簽署最終協議前...“她突然將其中一把手術刀抵住林星晚的喉管，冰涼的觸感讓她后頸汗毛倒豎，“請林小姐先體驗我們的痛覺神經同步技術。“

林星晚的指尖觸到口袋里的降B調音哨，金屬表面還帶著昨夜顧沉舟掌心的溫度。當時消防通道的應急燈在他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影，他將哨子塞進她掌心時，虎口處的舊傷疤微微凸起：“當陳美琳展示婚約時，吹響它。“

尖銳的哨聲撕破會場的寂靜，瞬間觸發了某種隱藏程序。所有電子屏幕同時閃爍起雪花點，量子燈陣開始無序明滅。陳美琳的高跟鞋憤怒地碾碎地上的香檳杯，水晶碎片飛濺的剎那，大屏幕突然切換成七年前的監控錄像——畫面里，年輕的陳美琳正將針管刺入顧沉舟母親的頸動脈，背景墻上的電子時鐘顯示著2018年6月17日。

驚呼聲與閃光燈此起彼伏，林星晚突然被拽進一個彌漫著雪松香的懷抱。顧沉舟的呼吸灼熱地噴在她耳后：“現在跑！“他扯斷腰間鈦合金鎖鏈時，飛濺的金屬碎片劃破了林星晚的側腰，溫熱的血浸透了真絲襯衫。身后傳來此起彼伏的槍聲，消音器發出的悶響混著人群的尖叫，在空曠的會場里回蕩。

“休息室第三個儲物柜！“顧沉舟將她推進安全通道，染血的鋼琴弦纏上她手腕，粗糙的觸感讓她想起大學時他教她調音的場景，“密碼是你第一次見我時的日期。“

林星晚在劇烈喘息中按下“0923“。柜門彈開的瞬間，冷凍白霧撲面而來，數十個玻璃罐整齊排列在恒溫架上。每個罐子里都浸泡著跳動的人造心臟，標簽上的日期從今天一直延續到明天，最新的那個容器底部，沉著一枚鉑金戒指——正是她在碼頭撿到的那枚。

手機在此刻震動，蘇妍發來的視頻請求自動接通。畫面里，林小滿被綁在醫療床上，程野的私募打手正將采血針扎進她肘靜脈。陳美琳的聲音通過會場擴音器傳來，帶著令人作嘔的甜美：“想要你妹妹活命，就讓顧沉舟在鏡頭前完成婚約之吻。“

冷藏室的溫度驟然下降，林星晚看著玻璃罐上凝結的冰花，突然在倒影中發現自己的瞳孔變成了詭異的琥珀色。身后傳來金屬門滑開的聲響，顧沉舟拖著受傷的左腿跌進來，電子鐐銬的倒計時顯示還剩4分37秒，紅色數字在他蒼白的皮膚上投下不祥的陰影。

“她們在你視網膜植入了生物芯片。“顧沉舟用手術刀挑破自己的仿真皮膚，露出鎖骨下閃爍的北斗定位器，線路板上的藍光映照著他眼底的血絲，“現在聽好，陳美琳的婚戒是微型引爆器...“

刺耳的警報聲吞沒了后半句話。林星晚在紅光閃爍中看見他后頸的條形碼——前六位數字竟與自己的身份證號完全相同。當走廊傳來密集的腳步聲時，顧沉舟突然將她按進裝器官標本的冷藏箱，混合著福爾馬林與雪松香的氣息將她籠罩。

“別呼吸。“他在合上箱蓋前塞來染血的U盤，外殼上刻著凹凸不平的紋路，“這里面有許墨陽頂替我身份的證據，以及...“他嘴角扯出一個破碎的笑，染血的拇指在她掌心按下一個印記，“我真正想送你的訂婚禮物。“

林星晚蜷縮在絕對黑暗中，聽見箱外傳來肉體撞擊金屬的悶響，以及電子鐐銬倒計時的蜂鳴。當冷藏箱被粗暴地搬上運輸車時，她摸到U盤外殼凸起的鋼琴鍵輪廓，在降B調的位置，嵌著一顆小小的碎鉆——和父親葬禮上那枚消失的袖扣，有著同樣的切割工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