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三天，我沒敢踏出老橡樹酒館一步。

混沌教派刺客的襲擊讓我心有余悸，而更令人擔憂的是魔法書上不斷攀升的數字——精神污染度已經從15%漲到了28%。

雖然艾莉婭給的羽毛胸針能暫時抑制污染擴散，但每次使用混沌魔法后，那個數字都會跳動上升。

今早洗臉時，我在水盆里看到了父親的臉。他已經去世五年了。

“幻覺越來越頻繁了...我盯著魔法書上的警告，手指不自覺地敲打著桌面。

書頁上新增的內容詳細列出了精神污染的癥狀：幻覺、記憶閃回、情緒失控，最終徹底瘋癲或被混沌同化。

【建議解決方案：尋找精靈之泉】

【位置：迷霧森林深處】

【效果：完全凈化精神污染】

【難度：極高】

我翻遍《冒險者指南》，只在神話傳說部分找到只言片語——精靈之泉是遠古精靈族的圣物，能凈化一切污穢，但早在三百年前精靈族隱居后就再無人見過。

門被輕輕叩響，莉莎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勇者大人，有位客人找您，說是關于...草藥的事？”

草藥？我最近沒訂購任何草藥。出于謹慎，我將法杖握在手中才開門。

門外站著一位陌生女子，尖耳朵顯示出半精靈血統，綠色長發用藤條束在腦后，身披樹葉圖案的斗篷，背著一個鼓鼓的草藥包。

她看起來二十出頭，但精靈血統可能讓她實際年齡更大。

“唐羽先生？她的通用語帶著奇特的韻律，我是艾莉絲，森林草藥師。聽說您在尋找凈化混沌污染的方法？”

我瞇起眼睛：“誰告訴你的？”

“城里的流言。艾莉絲微微一笑，您前晚的戰斗動靜不小，而且...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能看到您身上的混沌氣息，像黑霧一樣纏繞著您。”

我下意識摸了摸臉：“你能看到？”

“半精靈的祝福...或者說詛咒。她聳聳肩，我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可以進去談嗎？關于精靈之泉，我知道的比書上多。”

猶豫片刻，我側身讓她進入。艾莉絲環顧我的簡陋閣樓，目光在堆滿書的桌子和墻角立著的法杖上停留片刻。

“您的情況比我想象的嚴重，她直接說道，混沌污染已經侵蝕到靈魂表層了。”

“有多嚴重？”

“按精靈的標準，超過30%就危險了。您...恐怕接近40%了吧？”

魔法書上顯示28%，但如果算上今早的幻覺...大概吧。你說你知道精靈之泉的事？

艾莉絲解下草藥包，取出一個水晶瓶，里面裝著幾片銀色葉子：“月影葉，只生長在精靈之泉附近。我能帶您去那里，但有個條件。”

“什么條件？”

“泉水被污染了。她表情陰沉下來，三年前，一股黑霧籠罩了泉眼。

我能靠近，但無法凈化它。而您...作為元素編織者，或許可以。

我皺眉：“你怎么知道我的職業？”

“猜的。艾莉絲狡黠地眨眨眼，能凈化混沌侵蝕的人類法師，三百年來只出現過元素編織者。我讀過阿爾特留斯的傳記。”

看來這位半精靈草藥師知道得不少。我思考著她的提議——冒險去一個未知的地方，面對被污染的圣泉，而混沌教派可能還在追殺我...

一陣尖銳的疼痛突然刺入太陽穴，眼前的景象扭曲了一瞬。我看到自己的雙手變成了漆黑的利爪，但眨眨眼又恢復正常。魔法書上的數字跳到了31%。

“好，我們什么時候出發？我咬著牙問。”

“現在。艾莉絲站起身，迷霧森林在月光下才會顯現真正的路徑。”

收拾簡單的行裝時，我給莉莎留了張字條說外出幾天。艾莉絲帶我穿過曙光城西門，沿著一條獵人小徑進入郊外的森林。

隨著夕陽西沉，林間的霧氣漸漸濃重，能見度不足十米。艾莉絲卻步履輕盈，仿佛能看穿迷霧。她不時停下采集草藥，或者傾聽風中的訊息。

“精靈之泉為什么會被污染？我邊走邊問。”

艾莉絲的聲音從前方飄來：“混沌教派干的。他們想斷絕一切凈化混沌的途徑，讓世界滑向黑暗。

她停頓了一下，“也是為什么精靈族隱居起來——最后的凈泉被污染后，他們失去了生育能力。”

“生育能力？”

“精靈之泉不僅是凈化之源，也是生命之源。艾莉絲的聲音帶著憂傷，沒有它，精靈新生兒無法存活。我們半精靈...是最后的混血兒了。”

夜色完全降臨后，迷霧變得更加詭異，時而形成人臉形狀，時而發出低語般的聲響。艾莉絲遞給我一片月影葉：含在舌下，可以抵抗迷幻效果。

葉子入口冰涼，像薄荷但帶著月光般的清冽。迷霧立刻變得溫順，不再試圖干擾我的神志。

“到了。艾莉絲突然停下。”

前方霧氣散開，露出一片圓形空地。中央是一個直徑約三米的泉池，但本該清澈的泉水此刻卻泛著詭異的黑紫色，水面不時冒出氣泡，如同煮沸的毒藥。

“這就是...我走近泉邊，一陣惡臭撲面而來。”

“精靈之泉，或者說，曾經的精靈之泉。艾莉絲悲傷地說，“我能感覺到它的痛苦。”

我啟動元素感知，眼前的景象更加駭人——泉水中充斥著狂暴的灰黑色能量，與我在受傷冒險者身上看到的類似。

但濃度高出百倍。更可怕的是，這些能量正在地下蔓延，像樹根一樣污染著整片土地。

魔法書自動翻開，顯示出驚人的信息：

【混沌節點：次級】

【污染程度：87%】

【凈化可能性：存在】

【警告：接觸將加速精神污染】

我現在的精神污染度是35%，如果貿然嘗試凈化這么強的混沌能量...

“您必須進入泉中。艾莉絲說只有直接接觸，才能調動泉水本身的凈化之力。”

“我會死的。”

“不，您會活下來。她堅定地看著我，我在預言中看到過這一幕——黑發人類法師站在泉水中，七彩光芒驅散黑暗。”

預言？我正想追問，胸口突然一陣劇痛。魔法書上的數字跳到了45%，視野邊緣開始出現蠕動的黑影。沒時間猶豫了。

我脫下外套和靴子，只穿著單衣踏入泉中。冰冷的泉水瞬間浸透衣物，混沌能量像無數根針扎進皮膚。我咬緊牙關，向泉眼中心走去。

水深及腰時，我停下腳步，開始按照艾莉婭教導的方法調動元素之力。但這次不是簡單的組合，而是嘗試與泉水本身溝通——就像與元素對話一樣。

“傾聽它的聲音。艾莉絲在岸邊指導，泉水有記憶，有情感。感受它的痛苦，然后給予希望。”

我閉上眼睛，任由意識沉入水中。剎那間，無數畫面涌入腦海：

——精靈少女在泉邊歌唱，水面泛起銀光；

——黑袍人將黑曜石投入泉眼，水面瞬間變黑；

——樹木枯萎，動物死亡，精靈們含淚離去...

痛苦、憤怒、絕望...這些情緒不屬于我，卻比我的更加強烈。我幾乎要被淹沒了。

但某個深處的意志支撐著我——華夏人骨子里的韌性，那種“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倔強。

“我聽到了。我喃喃自語，我會幫你。“

魔法書在水中自動翻頁，但我已經不需要看了。某種更深層的知識從泉水中流入我的意識——關于混沌的本質，關于凈化的真諦。

混沌并非敵人，而是世界的一部分。真正的凈化不是消滅，而是平衡。

我張開雙臂，不再抗拒體內的混沌能量，而是引導它與光元素和諧共處。

七彩光芒從我體內迸發，與泉水中的黑紫色能量交織、旋轉，最終形成一種動態平衡。

水面開始翻騰，黑霧被一點點逼出，在月光下消散。泉水逐漸恢復清澈，直到最后一絲黑暗也消失無蹤。

突然，一股無法形容的能量從泉眼噴涌而出，將我完全包裹。這不是元素，不是混沌，而是某種更本源的力量——創造的權能。

我的意識被拉入一個純白空間，無數物品的影像在其中飛舞：武器、防具、藥水、書籍...只要是我曾見過的物品，都能在這里被具現化。

我本能地伸手“抓住”一瓶治療藥水的影像——就像在腦海中按下復制鍵一樣簡單。

睜開眼時，那瓶藥水真的在我手中。

“創造...我震驚地看著藥水，然后嘗試想象一把在冒險者公會見過的鋼劍。魔力被大量消耗，但一柄完美的鋼劍真的出現在我另一只手中。

岸邊的艾莉絲已經跪倒在地，淚流滿面：“凈泉復蘇了...預言成真了！”

我踉蹌著走上岸，精疲力盡但煥然一新。魔法書上的數字歸零，所有精神污染癥狀都消失了。不僅如此，書頁上新增了一個金色標題：

【獨有技能：創造】

【效果：具現化任何見過的非生命物品】

【限制：每日使用次數與魔力總量相關】

【當前等級：1（每日3次）】

“您做到了...艾莉絲敬畏地看著清澈的泉水，三百年來第一個凈化混沌節點的人。”

“節點？我抓住關鍵詞，你是說像這樣的污染點不止一個？”

艾莉絲點點頭：“傳說有七個主要節點和十二個次要節點。混沌教派一直在激活它們，就像在編織一張覆蓋世界的大網。”

這解釋了為什么他們要騷擾農場——可能那里靠近某個節點。而如果所有節點都被激活...

“魔王就會完全蘇醒。艾莉絲證實了我的猜想。”

我望向恢復生機的精靈之泉，水面在月光下泛著銀光。一個大膽的計劃開始在腦海中成形——如果能凈化所有節點，是不是就能阻止魔王復活？

“唐羽先生。艾莉絲突然單膝跪地，請允許我追隨您。作為最后的半精靈之一，凈化混沌是我的宿命。”

我本想拒絕，但看到她眼中的決心，又想起她的草藥知識和對混沌的感知能力...這確實是個有價值的伙伴。

“起來吧。我伸手扶她，不過先說好，跟著我很危險。混沌教派已經派刺客來殺我了。”

艾莉絲站起身，露出精靈特有的神秘微笑：“正合我意。而且...“她指向我的魔法書，您剛剛獲得了改變世界的力量，不是嗎？”

我低頭看向“創造“技能的描述，突然意識到它的戰略價值——只要是我見過的魔法物品、武器或藥劑，理論上都能復制。

當然，每日限制是個問題，但隨著等級提升...

“我們回曙光城。我將剛創造出來的鋼劍遞給艾莉絲，先收集情報，找出其他節點的位置。”

艾莉絲接過劍，輕輕撫摸劍身：“精靈之泉會賜福于我們。您感覺到了嗎？水中殘留的能量還在強化您的身體。”

她說的沒錯。雖然疲憊，但我能感覺到某種清新的能量在血管中流動，元素感知變得更加敏銳，甚至能隱約察覺到遠處生物的元素構成。

回程路上，我嘗試著新獲得的能力。第一次創造消耗了今日的三次機會，但僅僅能復制普通物品已經足夠驚人。想象一下如果見過傳說中的神器...

“唐羽先生，艾莉絲突然停下腳步，有人跟蹤我們。“

我立刻警覺起來，啟動元素感知。果然，約五十米外的樹后藏著兩個人形生物，散發著微弱的混沌氣息——比之前的刺客弱很多，可能是偵察兵。

“要解決他們嗎？艾莉絲悄聲問，手指按在劍柄上。”

我搖搖頭：“讓他們回去報信。嘴角不自覺上揚，正好告訴混沌教派，他們的‘褻瀆者’找到了對抗污染的方法。”

更重要的是，我想試試新領悟的元素編織技巧。集中精神，我同時調動水元素和風元素。

但這次不是簡單的冰霧，而是讓它們在敵人周圍形成一個旋轉的屏障，隔絕所有聲音。

“這樣他們就聽不到我們的談話了。我對驚訝的艾莉絲解釋，元素編織者的真正力量不在于破壞，而在于創造——創造全新的法術效果。”

艾莉絲眼中閃爍著敬佩：“阿爾特留斯當年也是這樣...他稱元素為‘世界的歌謠’，而編織者就是‘作曲人’。”

我們繼續前行，留下困惑的偵察兵在原地打轉。曙光城的輪廓已經隱約可見，新獲得的力量在體內涌動。

精靈之泉不僅凈化了我的污染，更打開了一扇全新的大門。而這一切，僅僅是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