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的火焰在焦黑的樹干上燃燒，土地上是一個個打斗留下的深坑。

看著眼前的一幕，姍姍來遲的凱爾瑟有些懵。

戰斗已經結束。

艾拉昏迷在地上，牧師長袍腹部撕裂，缺乏了大塊的血肉和內臟，由半透明的水質粘合。

另一側是完全化為焦炭的魯里克，凱爾瑟還是通過巨型戰斧才認出他的身份。

疑惑剛浮現在腦中，凱爾瑟就想通了答案——

在無聲無息的魔霧侵蝕之中，他們自相殘殺了。

凱爾瑟先是檢查了一番魯里克的狀況，身體還是滾燙的，但心跳和氣息卻已經完全消失了，沒有一點動靜。

“哎……”凱爾瑟感傷地搖了搖頭，簡短地為他祈禱：“審判之神啊，他是勇敢的戰士，忠于伙伴的守護者，您虔誠的信徒，愿您保佑他安息。”

在胸前比了個簡易的天秤后，眼見艾拉還有氣息，凱爾瑟走到她身側。

凱爾瑟眉頭緊皺，思考該如何處理，她已經被魔霧侵蝕到很嚴重的地步，要是直接喚醒，在侵蝕下，心神發生變化，而且還會產生各種扭曲的幻覺，很有可能會攻擊自己。

看到地上的“虔誠圣典”，他眼前一亮，迅速翻閱起來。

虔誠圣典是中、高序列牧師專有的奇物，能夠封存其他圣職者的各種魔法，涵蓋攻擊和輔助手段。

必要時可以用魔力激發，作為一次性的手段使用，缺點是魔力耗能高，吟唱時間久，效果也會多少下降。

圣職者主動將自己的技能記錄在虔誠圣典上，是為“太陽女神”奉獻力量，踐行信仰的一種方式。不過大部分時候，依舊是要用對應的報酬換取一次技能記錄的機會。

好在艾拉的虔誠圣典記錄的魔法足夠全面，凱爾瑟找到了凈化法術和治療法術，笨拙地吟唱起來，為她療傷和清除體內已經深入骨髓的魔霧。

過了許久，凱爾瑟耗了大半魔力之后，艾拉眼皮動了動。

“咳咳……”她微微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說：“我這是怎么了？”

還未等凱爾瑟回答，艾拉的眼睛緩緩睜大，想起自己做的事情。

“我，我把魯里克傷了。他還好嗎？”

凱爾瑟嘆息，搖了搖頭。

“這樣啊……”

艾拉垂下目光，眼底閃過一絲詭異的深紅。

她抬頭看向凱爾瑟，語氣有些奇怪地說：“咦？你怎么臉色那么蒼白？”

“你被魔霧侵蝕得很嚴重，我用了你圣典里記載的法術給你治療，魔力消耗有些大。”

艾拉聞言，摸了摸腹部，腰斬的傷竟然是好得不多了。

她嘴角詭異地勾起，直勾勾地看向凱爾瑟，語調變得輕佻明艷：“那可真是謝謝你了～凱爾瑟。”

艾拉抬起手，食指在他額頭輕輕一點，指甲刺出一點血痕，凱爾瑟驟然定住身體。

高階的威壓無端降臨，強烈的恐懼涌出，扼住咽喉，凱爾瑟眼睛瞪圓，連發音都無法做到。

胸膛向上直直抬起，艾拉仰著頭，以詭異的方式站了起來。

原本寬大的牧師長袍此刻緊緊地貼合肌膚，將她凹凸有致的夸張曲線凸顯出來，艾拉嘴角咧開，神情流露出一種野性的欲望，妖媚輕佻地看著凱爾瑟。

代表太陽女神的禁欲守序概念的牧師長袍與魅惑妖冶的身姿神情無比沖突，此刻顯出強烈的褻瀆神靈、褻瀆信仰的意味。

食指劃過凱爾瑟蒼白恐懼的臉頰，又尖又長的指甲割開一道血痕。

艾拉湊到他耳邊，呼出欲望的氣息，魅絲絲地說：“本以為嵐霧足夠困住你，沒想到恐懼對你作用那么小。”

“真是可惜～”

“明明這招千年前還是很好用的。”

語氣聽起來就像在撒嬌，凱爾瑟卻沒有一絲旖旎的想法，背后已然被汗水浸濕。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凱爾瑟無法理解。

她不是艾拉！

地面上為什么會有這么恐怖的存在？

“你是誰？”

凱爾瑟一根神經抽動，莫名地開口發問。

他感覺這不是自主問出的，像是她想讓他說的話。

“是不是很困惑，這一切究竟是怎么發生的？”

“艾拉”似乎很滿意他的提問，晃蕩著伸展腰肢，慢悠悠地說，

“在你們進入白霧的時候，就已經進入了我的視線。”

“先將觀察力最強的你單獨隔開，再以魔霧為手段，蒙蔽其余二人的雙眼，勾出他們的憤怒，然后……”

她右手五指張開，做了個爆炸的手勢，小嘴輕啟：

“Boom！”

看著凱爾瑟驚恐的眼睛，她自顧自咯咯笑了起來，前仰后合，花枝亂顫，笑聲清脆如同銀鈴。

笑了一會，“艾拉”停下，充滿欲求的眼睛盯著凱爾瑟，閃過一道冷光，讓他不寒而栗。

“可是啊，”

“恐懼沒有讓你盲目地耗盡自身氣力，反而讓你拔除了魔霧侵蝕，還殺死了嵐霧。”

語氣輕佻，卻讓凱厄瑟由內發寒：“你說，我該拿你怎么辦啊？”

他突然發現自己能動了，沒有絲毫猶豫，渾身戰栗地匍匐在地。

“大人，請求您放過我，我、我可以做任何事……”

凱爾瑟來回鼓搗著求饒的那幾句，“艾拉”驟然蹙眉，姣好的面孔顯露出厭惡。似乎有些厭倦了這陳詞濫調。

“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就這樣向我求饒，不怕悖逆你的信仰嗎？”

凱爾瑟聞言，一頓，機械地抬頭望向她。

“艾拉”魅惑地扭動身姿，俯身靠近他，

“吾為魔神玻爾斐格部下，魔王軍七罪柱之‘憤怒’，妖冶萬蛇——阿格菈米菈。”

“是不是在想，怎么會是憤怒呢？直接引起憤怒，那多沒意思。用幻覺蒙蔽雙眼，與憤怒異曲同工，這才好玩，你說是不是？”

凱爾瑟愣然，眼神呆滯。

魔王軍七罪柱！千年之前魔神玻爾斐格與諸位正神大戰時，旗下的最強將領，各個都是圣者層次！

傳說祂們喜怒無常，最喜好引動人類的情緒，讓他們生死不如，慢慢虐殺。

這樣恐怖的存在怎么會出現在地面？

他又該如何活下來？

凱爾瑟打著寒顫，匍匐在地，已然無法思考，只得喃喃道“求您放了我、不要殺我”之類的話語。

阿格菈米菈垂下眼皮，頓時有些興致闌珊了。

“果然，在人族正神的統治之下，人類倒是一點沒變。”

“貪婪、怕死，為了活下來連信仰也可以不顧。”

“總是妄求安穩獨立，老是那么在意那壽命干什么？看看你們都異化成什么樣了。”

“弱肉強食、生死循環，這樣的道理，怎么就是不懂呢？”

她搖了搖頭，手指輕輕一勾，魯里克的鋼鐵戰斧懸空而起，朝跪拜的凱爾瑟橫著拍下。

一下、兩下、三下……

斧面沾上了粘稠的血肉，嘀嗒嘀嗒。

地面上的凱爾瑟已成一灘肉泥。

阿格菈米菈彎腰蹲下，食指沾上血液，放進唇里。

濕潤的舌頭舔一圈雙唇，她瞇起眼睛，露出幸福的笑容。

“嗯～～～”

“真是，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