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南極圈的極夜中，許嘉嘉的護目鏡映著冰面下的量子服務器。她的工裝褲膝蓋處補著許曉陽的舊領帶，針腳已被風雪磨得發白。遠處，「嘉陽科技南極分部」的 geodesicdome閃爍著綠光，像嵌在冰原上的一枚量子比特。

「溫度-67℃，磁場穩定。」許曉陽的聲音從耳麥傳來，帶著西伯利亞寒流的沙沙聲，「主板貓在監控室打翻了咖啡，現在 AI界面全是貓爪印?！?

她笑了，呵出的白氣在護目鏡上凝成霜花。三年前那個在數碼城修電腦的女孩，如今正在拆除星海集團最后的量子堡壘——一座用冰山偽裝的海底數據中心。扳手敲擊冰層的聲音，像極了當年拆客戶泡水 MacBook時的節奏。

「收到，」她將熱成像儀貼在冰墻上，「發現第 42個隱藏服務器，編號 ZWT-∞。」屏幕上跳出警告：該設備包含周維天意識的最終備份，刪除將導致量子糾纏鏈斷裂。

耳麥里突然響起許父的咳嗽聲：「嘉嘉，北極的極光很美，像你媽媽實驗室的電弧?！估先苏诟舯?dome調試射電望遠鏡，用它監聽宇宙中的量子噪聲——那是許小梅當年未完成的「心靈感應衛星」計劃。

「爸，小心輻射。」她摸了摸耳后的疤痕，那里現在紋著許小梅的生日，「等這次任務結束，我們去撒哈拉沙漠——聽說那里的沙子能做成最好的散熱硅脂?！?

「又在說胡話?！乖S曉陽的輪椅碾過冰面，智能履帶在雪地上畫出二進制曲線，「撒哈拉的黑客組織剛給我們寄了駱駝奶咖啡，附帶三個需要修復的古埃及象形文字硬盤?！?

她轉身時，看見他無名指上的電路板戒指在綠光中閃爍。那是他們的結婚戒指，每次量子加密通話時，戒指會發出特定頻率的光——像極了他們第一次相遇時，主板電容冒出的細小火花。

服務器艙門開啟的瞬間，一股帶著玫瑰香的氣流涌出。許嘉嘉的瞳孔收縮——那是許小梅最愛的香水味，和她留在老照片里的氣息一模一樣。屏幕上跳出周維天的全息投影，還是二十三年前的模樣，圓框眼鏡下的眼神卻像量子泡沫般不穩定。

「嘉嘉，」投影的聲音帶著數據雜音，「你以為銷毀克隆體就能終結一切？真正的 ZWT計劃，是人類意識的永生——就像你電腦里永遠刪不干凈的緩存?！?

「但緩存會拖慢系統。」許嘉嘉舉起扳手，扳手尖綁著許小梅的熊貓徽章，「而我，是系統管理員。」

投影突然分裂成無數碎片，每片都顯示著不同時空的周維天——有年輕的，有衰老的，還有機械化的。許曉陽的輪椅 AI突然報警：檢測到平行宇宙信號干擾。

「看這個?！乖S嘉嘉指著冰墻上的苔蘚，它們的生長軌跡竟組成了摩斯密碼，「這是我媽留下的——她早就知道星海會把意識備份在量子植物里?！?

「量子植物？」許曉陽看著苔蘚突然發光，葉片上的葉綠體正在進行量子糾纏，「所以南極的極光、北極的苔蘚，都是她設置的防火墻？」

「沒錯?！顾伦o目鏡，讓極地冷風吹過疤痕，「每個生命都是量子節點，而情感……」她握住他的手，感受著輪椅 AI傳遞的體溫，「是連接它們的網線。周維天想用量子技術控制人心，卻不知道，人心本身就是最復雜的量子計算機?！?

當扳手砸向服務器核心時，整個冰原突然亮如白晝。許嘉嘉看見無數光點從冰層下升起，那是被囚禁的意識數據，此刻正化作量子蝴蝶，飛向宇宙深處。許小梅的虛擬影像在光點中浮現，對她比出「修復完成」的手勢——和她每次修好電腦時的動作一模一樣。

三個月后，數碼城的櫻花樹下，「嘉陽科技」舉辦了第十屆「舊物新生」黑客馬拉松。許曉陽坐在輪椅上，看著孩子們用報廢手機拼出星空，主板貓趴在他肩頭，尾巴掃過「用代碼種花」的宣傳海報。

「許先生，」一個扎著雙馬尾的女孩遞來塊小熊餅干，「您妻子說，這是最新款『量子解壓餅干』，含石墨烯纖維，能增強腦電波活躍度?！?

他咬開餅干，里面掉出張紙條：實驗室見，穿那件帶小熊補丁的襯衫。

地下實驗室里，許嘉嘉正在調試一臺老式電腦，機箱上貼著「媽媽的禮物」。屏幕上顯示著量子玫瑰的生長模擬，每片花瓣都是一個二進制代碼。

「看這個?！顾钢@示器，「我用咱們的腦電波數據培育了一株量子玫瑰，每片花瓣代表我們相遇后的一個瞬間——這是你第一次修電腦時掉的領帶夾，這是主板貓咬壞的螺絲刀……」

他看著那些閃爍的花瓣，突然想起南極冰墻上的苔蘚密碼。原來所有的碎片，最終都會拼成完整的圖案；所有的傷痕，都是系統升級的提示。

「知道嗎？」她從抽屜里拿出個金屬盒，里面裝著他們的結婚錄像，「上周有個客戶說，我們的故事像段病毒代碼——一開始破壞所有規則，最后卻修復了整個系統。」

「那我們是良性病毒？」他笑著摟住她，聞著她發間的松木香——和南極的極光一個味道。

「不，」她吻了吻他的嘴角，「我們是系統漏洞——讓光透進來的那種。」

實驗室的燈光突然變成彩虹色，那是量子玫瑰的投影。主板貓跳上鍵盤，按下回車鍵，無數小熊表情包從屏幕飛出，帶著「修復完成」的字樣，飄向數碼城的每個角落。

在這個數據即生命的時代，許嘉嘉和許曉陽依然堅守著那個小小的維修店。他們修電腦，修服務器，修被量子技術異化的人心。而每當夜幕降臨時，他們會坐在屋頂，看著城市的燈光組成二進制流，那是屬于他們的賽博星空，也是他們用一生在編寫的，關于「修復與愛」的史詩級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