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伴侶·葉羅，孕期已達精靈標準歷第七月周期。胎兒精靈血脈濃度波動值監測報告顯示，其顯性表達率低于均值12.3%。”

整個城市的絕大部分數據在她面前都是沒有任何秘密的。

蒂娜·露可以輕易的調動城市里的所有數據。

以她的權限，除非保密等級被水精帝波爾梅爾加鎖了，不然想看到什么就有什么。

“……”達克面上紋絲不動，心臟卻故意驟然跳動一下。

人需要把柄才能讓人放心。

葉羅就是這種原因，才一直被達克放在身邊的。

而葉羅的孕期狀況一直被監控也在意料之中。

達克覺得這是精靈對自己放松警惕的標志。

如果不是放松警惕，那么根本沒必要和他說這些。

當質子嗎？

挺好~~

“凈水湖生命圣所，‘水心蓮華’分院。”蒂娜·露指尖輕點，一道柔和的水藍色光幕在兩人間展開，顯現出懸浮于巨大水晶蓮臺之上的建筑群影像。

藤蔓纏繞的病房外，純凈的液態生命魔力如瀑布般流淌。

“提供最高規格的母體溫養與胎兒血脈引導。理論可提升幼體精靈血脈濃度顯性表達率15%-22%，優化魔力親和基底。”

畢竟達克是人類，而葉羅是精靈。

只會剩下混血半精靈。

而半精靈……可以說兩邊都不討好。

大部分半精靈都會有基因上的缺陷。

蒂娜·露的話語精準得像手術刀，剖析著“優化”的可能性。

精靈的世界就是這樣，一切都是被精密加工和計算的。

而提升精靈血脈濃度，就是為少數高天賦半精靈所準備的。

呃……達克這種高天賦人類也被算在其中。

所謂的羈絆就是這種束縛。

“……”達克有些無語。

這與他被迫接受的“凈化”何其相似？

精靈的傲慢深入骨髓，連未出世的孩子都要被納入他們那套“純凈”的衡量標準。

葉羅腹中的孩子，是他血脈的延續，卻也被這些精靈視為需要“矯正”的半成品。

“這是契約賦予的權利，亦是義務。”蒂娜·露補充道，銀瞳鎖定達克。

“確保繼承者具備符合深藍回響研究潛力的基礎素質，符合契約效益最大化原則。建議葉羅于三日內轉入圣所。相關手續已由‘波爾梅爾之眼’授權通過。”

蒂娜·露只是通知，根本不在乎達克同不同意。

這就是精靈所奉行的正確。

我是為你好，那我就是對的——絕大多數精靈對于弱者都有這種觀念。

而在這種觀念下……無法被［我是為你好的］，就是劣等品。

達克沉默了數秒。

他必須表現出對葉羅足夠的在乎，哪怕他根本不在乎。

他能感受到葉羅撫摸小腹時那混合著期待與憂慮的溫柔，也能想象她被送入那“圣所”后，如同被置于精密觀察皿中的處境。

接受？

孩子或許能獲得更好的起點，但也徹底打上精靈的烙印，成為他們“優化”工程的成果。

拒絕？

則可能被視為放棄契約福利，更坐實“不配”的標簽，甚至引來更嚴密的監控。

他緩緩抬起眼，迎向蒂娜·露那無機質般的目光，嘴角牽起一個極淡、幾乎難以察覺的弧度，混雜著疲憊與一絲偽裝的感激。

“感謝學者閣下……以及陛下的‘關照’。”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兩個字，指尖在赭石坎肩粗糙的鎖鏈紋路上無意識摩挲著。

適當的表示自身的不滿是有必要的。

有天賦的人必然會有心中的傲氣。

如果遭到這種對待還完全不動聲色，那才叫真的有問題。

“葉羅的身體，確實需要更穩妥的環境。我會轉告她陛下的‘恩典’。”

達克微微躬身，動作標準得如同被尺子量過。

水精帝的“恩典”？

這分明是又一條無形的鎖鏈，試圖捆住他未來的血脈。

……哪怕這條鎖鏈是他準備好的。

但達克還是不滿意。

沒錯，他這人就是這樣。

很好。

這份“厚禮”，他記下了。

終有一日，他會讓這些傲慢的精靈明白，他們試圖“優化”的，究竟是怎樣一團足以焚盡凈水湖的混沌之火。

蒂娜·露似乎并未察覺他平靜表象下的暗流，只是銀瞳微閃，數據流再次覆蓋瞳孔：“通知已傳達。你可以離開了，達克研究員……”

“請在有空的時候進一步完善你的混沌理論。”

“我和陛下都在期待著你作出更多的貢獻。”

“對了……”

蒂娜·露似乎想到了什么。

“陛下在看完你提交的混沌煉金術原理以后，提高了你的權限等級。”

“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深藍回響學院的正式教師，正式研究員。”

“你所會擁有的配套福利，之后都會逐漸給你。”

說完，蒂娜·露開始繼續忙活自己的事情。

在精靈水都，待遇和自身能力以及貢獻掛鉤。

達克這能力和貢獻，已經遠遠高于一般的精靈了。

“是，蒂娜·露教授。”達克轉身，赭石色的背影沉默地融入幽藍后勤通道的光流，如同滴入深海的一滴墨，短暫地暈染開一片晦暗，旋即被冰冷龐大的秩序吞沒無蹤。

辦公室內，只剩下光流階梯永恒的嗡鳴，以及蒂娜·露眼中不斷刷新的、關于“混沌煉金術宏觀場域模型”。

這是和精靈族原本所追求的精密秩序完全相反的研究方向。

也就是所謂的混沌理論。

混沌理論是研究動態系統中看似隨機卻存在內在規律的復雜行為的理論。

它的核心要點如下：

①對初始條件敏感：微小的初始差異可能導致系統演化結果的巨大偏差，就像“蝴蝶效應”一般。

②非線性系統特性：系統中各要素的相互作用不是簡單的線性關系，而是復雜的非線性關聯，這使得系統行為難以用傳統方法預測。

③內在隨機性與規律性并存：系統演化看似隨機無章，但通過分形、吸引子等概念可發現其隱藏的規律性結構。

在復雜系統的動態行為中，有著很多難以被量化和觀測的參與條件。

無法把所有條件全部觀測并量化。

只能抽象出能夠認知的指標。

所以看起來是相同初始條件的模擬，會得到不同的結果。

因此無法完整模擬原本的系統狀態。

“……原來如此……理論上相同的初始條件，其實還有沒有被觀測到的條件參與其中……混沌理論……”

蒂娜·露在思考曾經廢棄的幾個實驗。

“所謂的混沌煉金術就是逆用這個理論……鎖定結果以后，所有導致結果的關鍵變量都會根據結果而改變……”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