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薄霧，草尖的露珠顫巍巍地懸著。

“當！當！當！”

銅鑼聲在山間回蕩。

“大王叫我來巡山喲～抓個人來做晚餐～”

“東邊兒的虎～西邊兒的鹿......”

粗獷的歌聲將劉世安從睡夢中吵醒，他睜開眼，透過窗戶看見一隊巡山小妖正大搖大擺地穿行在林間。

劉世安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

這一覺睡得格外安穩，既不用擔心野獸襲擊，也不必害怕山洪突至，連煩人的蚊蟲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劉世安從土炕上起身，推開門，一股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

巡山小妖們很快注意到了他，連忙拱手行禮：“小的們不知赤靈洞主在此歇息，驚擾了洞主清夢，實在該死！”

他們哪曉得，劉世安昨日剛把洞府定在此處。

若是早知道，給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這般敲鑼打鼓、扯著破鑼嗓子唱山歌。

劉世安隨意擺了擺手：“巡你們的便是，不用管我。”

小妖們恭敬地行了個禮，隨即加快腳步，敲著鑼漸漸遠去。

劉世安閑來無事，叫了幾只同樣閑著的小妖，摘了幾筐野果子，挨個去串山里那些洞主的門。

那些妖怪見識過劉世安的本事，倒也愿意與他往來。

可到了最后一處青竹妖的洞府前，卻碰到了門檻。

“你家青竹洞主呢？”拉著車的小妖向門口一棵長著人臉的柳樹問道。

“還沒到時辰，洞主應當還在看守寶光樓。”柳樹精回答。

“寶光樓？”劉世安疑惑。

那拉車小妖見劉世安發問，連忙解釋道：“赤靈洞主，寶光樓就是咱寺院放寶貝的地方。

按規矩，所有收繳來的寶貝都得先經青竹洞主過目，驗明成色，登記造冊，再論功行賞。

除了寺里的主持、班首，也就只有青竹洞主能進那寶光樓了。”

“只有青竹洞主才能進去？”

劉世安暗自思忖。

他的金手指需要接觸法寶才能獲取靈韻，若能進這寶光樓，不僅能收獲大量靈韻，修為恐怕也能暴漲。

不過轉念一想，能擔此重任的，定是深受幾位妖王信任的妖怪。

否則也不會將這重地交給她看管。

劉世安示意身后小妖們將山果放在門口。

樹妖臉上露出疑惑：“你們這是？”

“我是新來的赤靈洞主，特摘了些山果來拜會青竹洞主。”劉世安道。

柳樹妖語氣堅決：“我家洞主為妖清廉，從不收禮。您的話我記下了，等洞主回來我定會轉告。這山果還請赤靈洞主帶回去吧。”

不等劉世安回應，柳枝一卷，便將那筐山果放回了他身后。

清廉？

怕不是嫌自己帶的禮太寒酸了吧？

他想起路上聽其他洞主說起，這青竹洞主最愛吹竹笛、撫古箏。

巧了，他腦子里還記著幾首曲子。

至于做樂器，在花果山時，他就用桃核做過哨子，想來制支竹笛也不是難事。

“好。”劉世安輕描淡寫地應了聲，轉身便招呼小妖們帶著山果離開。

這時候越是強送，反倒惹人生疑。

柳樹妖望著劉世安干脆離去的背影，不禁有些意外。

“先前來的那些，個個都要推讓糾纏，最后都鬧得不歡而散。這位赤靈洞主倒像個真清高的，值得讓大姐來往。”柳樹妖琢磨道。

.......

日子一晃就過了小半月。

劉世安跟那些洞主混熟了，發現這幫妖怪跟人其實差不太多，就是脾氣更沖些，動不動就玩命。

這半個月里，他親眼見了好幾回，兩邊的洞主互相看不順眼，當場動手，結果一個都沒活下來。

當然他們的妖尸也不會浪費，每回有洞主死了，底下小妖就忙不迭跑去給玉鱗報信。

玉鱗來了也不廢話，大嘴一吞，臨走還會賞賜那些報信的小妖，讓他們繼續“好好干”。

劉世安甚至懷疑，這些沖突說不定就是小妖們暗中挑起的。

不過這事與他無關。

唯一讓劉世安失望的是，這些妖怪手里壓根沒什么像樣的法寶，盡是些破銅爛鐵，不是生銹的鐵棍就是缺口的破刀。

對他一點用都沒有。

好在跟那青竹妖倒是漸漸混熟了。

劉世安先是故意制造了幾次巧遇，還讓那妖怪發現自己也對笛子感興趣。

青竹妖起初還將信將疑，覺得他是故意套近乎。

等劉世安真吹了一曲后，這妖怪立馬放下戒心，直接把他當成了知音。

現在每次回山，連自己洞府都不急著回，先跑來找劉世安論笛。

怕這妖怪有些膩了，劉世安又故意露了一手古箏。

果然那青竹妖眼睛一亮，纏著要他教。

劉世安裝作為難地推辭了幾次，最后才“勉強”答應。

這下可好，那青竹妖來得更勤快了，有時候半夜都跑來敲他的洞門，非要聽他彈一曲才肯走。

......

劉世安收回思緒，懶洋洋地靠在洞口石壁上，瞇著眼打量枯樹上那截歪斜的樹杈。

夕陽剛剛沉下枝頭，遠處便飄來一陣熟悉的笛聲。

青竹洞主踏著竹笛悠悠而來，手里還拎著幾條撲騰的魚。

劉世安瞧著這架勢，心里明白該收網了。

他抬手揮了揮，臉上掛著笑迎上去。

“青竹洞主每回來都帶這么好的靈魚，是不是太客氣了？”劉世安笑道。

青竹擺擺手：“赤靈，你說這話可見外了。我好不容易得了個知心朋友，偏生你道行又淺，多照應些是應當的，再說了總不能白學你的本事，這些就當是拜學禮了。”

劉世安聞言一怔，不由得重新打量起眼前的青竹洞主。

這才發覺她今日特意換了身干凈衣裳，青衫如水，襯得身姿愈發如新竹般挺拔。

夕陽下，她的肌膚瑩潤似玉，透著竹節特有的清透質感，若不是發間纏繞的幾縷翠綠藤蔓還在輕輕搖曳，乍看之下，倒真與尋常人類女子無異。

青竹被他直白的目光盯得耳尖泛紅，手中魚兒突然“啪”地甩尾掙扎，濺起的水珠正落在劉世安鼻尖。

“今天學什么曲子？”她轉頭問道，發間竹葉輕輕晃動。

“新譜了支曲子，最后一段總不滿意，要不...去竹林里找找靈感？”劉世安晃了晃竹笛。

“好。”青竹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