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祭儀式對普通值夜者來說是接觸不到的領域，但對路明非來說卻是可以隨意翻閱的內容，安東尼大主教本著“反正祈禱都教了，獻祭也一塊教了，免得路明非只給女神開空頭支票”的想法，一股腦地全都傳授給了男孩，只是在著重強調了不可以對女神之外的存在使用……

“對不起了，我的‘第一次’就送給‘愚者’先生了。”路明非自言自語地說著俏皮話，就近找了一塊還算平整的石頭當作祭壇，拿出銀制小刀構筑靈性之墻，又往亂七八糟的東西里注入些許靈性，勉強充當靈性材料，畫出對方高背椅后的“無瞳之眼”和“扭曲之線”作為象征，嘀咕道：

“而且女神大人您也看不上這簡陋的東西吧，下次給您用好的?！?

他換上古赫密斯語，雙手虛握，念誦“愚者”先生的尊名后祈求：“您忠實的仆人祈求您的注視；祈求您收下他的奉獻；祈求您打開國度的大門?！?

古老的咒文回蕩在靈性之墻內，激起盤旋的烈風，也帶來了自然力量的震蕩，最終構成一道風與光交織的門扉，短暫延遲后開啟，露出深沉的黑暗，還有它后方難以描述的、近乎無形的影子，還有一道道包含著龐大知識的明凈光華和俯視著現實的恢弘殿堂！

“成了！”路明非驚喜地將戰利品遞到門扉附近，無形的吸力將左輪手槍吞噬。他都不等門扉徹底閉合，再度逆走四步，念誦咒文的同時以“愚者”收尾，回到灰霧之上的空間，卻又突然察覺到太陽穴一陣刺痛，捂著額頭朝著正在關門的克萊恩抱怨：

“這靈性怎么是我給？不應該到付嗎？”

要是別人的話，應該是靈性材料提供，我這邊再到付一份，但你好像不太一樣……克萊恩手指微動，繼續閉合門扉，之前的靈性消耗的感覺則是消失無蹤。再結合上次塔羅會的感觸，猜測道：

“或許你在這里的時候，會替我承擔一部分靈性消耗？”

“那我不是成給你白打工的了？”路明非嘗試控制這里的灰霧，但卻明顯地指向了克萊恩，于是咧嘴說：“我只有出入權，控制權還要經過你同意?！?

“我一會兒就要給你白打工了。”克萊恩隨口安撫，徹底關閉獻祭儀式構成的門扉，將左輪手槍放在桌上，“用手槍占卜它主人的雇傭者，這是間接的間接，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起效。”

“試試又不花錢?！甭访鞣且膊辉訇P注靈性消耗的事情，反而慫恿道：“這句話以后寫進你的《愚者圣典》里如何——信愚者，不花錢。怎么樣？”

克萊恩滿頭黑線：“我摳門可以，但‘愚者’不行。一邊去，別打擾我工作……”

剛湊過去的路明非就像蒼蠅一樣被揮手驅散，坐在上首位的“愚者”先生在灰霧構成紙上寫下“幕后黑手的信息”，隨后握著左輪手槍和紙張向后靠去，在腦海內勾勒出光球，眼眸轉為深黑，整個人飛快進入冥想狀態。

路明非了解過“夢境占卜法”，知道這是讓星靈體漫游靈界，獲得啟示的技巧，但“觀眾”途徑在占卜方面實在沒什么加成，遠不如“占卜家”親自操刀。于是他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免得對方對方睜開眼睛表示自己的存在讓他睡不著。

克萊恩應該不是那種背后站著人就尿不出來的類型……路明非在腦袋里跑火車，沒過幾秒就看到對方睜開了雙眼，立刻向后退了幾步、保持安全距離，說話都沒過腦子：“你還真尿不出來啊？”

“？”

“……沒事。”

“我半點都不想知道你剛才在說什么。”克萊恩有氣無力地說，“占卜結果出來了，很遺憾，錯過了最佳就醫，咳……占卜時間，上面都是‘路明非味’了?！?

“你非要和我決一死戰是吧？！”男孩呲牙，“什么叫‘路明非味’啊？”

“我只看到了面值不同的金鎊——1鎊的威廉·奧古斯都六世，5鎊的亨利·奧古斯都一世，還有10鎊的威廉·奧古斯都一世……”克萊恩攤手，“落魄綁架犯可接觸不到這么多金鎊，你是我認識的最富裕的家伙了?！?

“奧黛麗比我有錢多了?！甭访鞣切÷曕止?，“在她面前，我和你是同一等級的窮鬼?！?

一個是暫時沒有固定收入，但有點家底的空殼子爵；一個是正式入職，但還沒攢下錢的值夜者；雖然都是英雄好漢，但也都為每一分錢感到頭疼，最后相顧無言。

灰霧悄無聲息地涌動，深紅星辰靜靜地注視著兩位年輕人。路明非因為線索斷掉還有些遺憾，但克萊恩卻已經撐不住了，揮手道：

“下次再抓到綁架犯，再找我占卜吧，或者等我什么時候去貝克蘭德和你一起行動？但是要怎么在現實世界里認識一位‘子爵’就有點難了……或許戴莉女士到了之后你可以和她認識一下，到時候讓她介紹一下廷根的值夜者？”

路明非倒是有個好主意：“我的心理診所快要開門了，已經提前在《貝克蘭德日報》上公布，你到時候可以寫信給我，‘病人’和‘醫生’的身份就不錯……”

“……我覺得我更像‘醫生’，你比較適合當‘病人’?！笨巳R恩無奈道，“好吧，我會給你寫信的。”

“那晚安了，沒用的‘愚者’先生?！?

“晚安，可惡的李嘉圖子爵?！?

兩人互相給對方送上一根中指，本應各自模擬下墜的感覺，但克萊恩卻等不及了，突然揮手?；异F構成的高背椅瞬間遵從主人的號令消散，人為給路明非制造出下墜感，讓他消失在了這片空間當中。

“你媽的，克萊恩！”靈體上的趔趄甚至影響到了肉體，路明非險些跌坐在地上，怎么想都覺得不爽，于是對著四面八方都比出中指，咬牙切齒道：

“既不黃黑，也不好運，簡直他媽的愚者！”

等等！

還有他價值3鎊的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