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純粹的詭辯。

無論如何，殺掉佛朗西斯科的終究是這個魔女，而路明非動手的原因也是因為對方威脅到了他和休的生命安全。可“魔女”途徑的序列8叫做“教唆者”，其核心能力就是誤導(dǎo)和說服，僅憑“觀眾”帶來的冷靜完全無法抵抗這種影響。

路明非還是太缺少經(jīng)驗，不知道非凡者之間的戰(zhàn)斗就像賭局——里面或許存在一定的運氣成分，但真正的高手之間沒有運氣，全是老千！

好在，論起出千，他這邊也不遑多讓。

一般“觀眾”無法應(yīng)對來自序列8的“教唆”，因為他們的非凡能力尚未觸及到氣場、以太體等神秘領(lǐng)域，也就只能調(diào)整自己的內(nèi)在情緒，勉強在“教唆”的影響下苦苦支撐。但路明非不一樣，他的情緒變化，還能影響其他東西……

比如，龍血。

“呼——”在這個仍舊溫暖的傍晚，男孩口中竟呼出肉眼可見的白氣，那雙原本就在熊熊燃燒的黃金瞳像是將整個赤紅天空都裝進瞳孔一般熾亮，沸騰的血液將他帶回了服下魔藥、與路鳴澤相逢的瞬間，每個細胞都如春芽般放肆地、用盡全力地呼吸，每塊骨骼都發(fā)出焚燒翠竹時的爆響，鎖緊到最佳位置。

“好疼啊。”路明非表情扭曲，鎖緊骨骼的肌肉難以抑制地顫抖，就好像他的意志在和身體較勁。身體告訴他維持這樣的骨骼狀態(tài)才能發(fā)揮出最大效力，卻忽略了肌肉是否具有長時間維持這種狀態(tài)的能力。

之前“打”路鳴澤的時候根本就沒遇到這種情況，甚至從好似時間停止的空間出來之后他還感到渾身充滿了使不完的力氣，可現(xiàn)在，路明非覺得自己頂多能維持十秒，然后就好像離水的魚一樣躺在地上亂撲騰了！

“我明天就開始鍛煉身體啊！”他大吼著舉起手槍，仿佛這樣就能緩解疼痛。

比之前更狂野、數(shù)量也更多的細小渦流如洪水般奔涌，裹挾著通過扣動撞針來強行提速擊發(fā)的子彈在空氣中劃出六道灼紅的線條，就連硬幣、石塊也被路明非拋出去湊數(shù)，鋪天蓋地的襲擊從四面八方包裹向?qū)γ娴哪?

路明非根本沒心思查看成果，將所有能用上的東西都丟出去之后立刻轉(zhuǎn)身，攔腰扛起滿臉警惕的小矮子，順手搶走她手里的匕首，朝著魔女的方向一丟，隨后頭也不回地朝著喬伍德區(qū)的方向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大喊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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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真是……”魔女雖然被施加了言靈·陰流的子彈打了個措手不及，但有著鏡子替身和魔杖替身兩種優(yōu)秀保命能力的她并未受到什么傷害，在原地留下一面破碎的鏡子之后從陰影中再度浮現(xiàn)，看著男孩奔逃的方向，嘴角勾勒出笑容：“有趣。”

“是嗎？”冷淡的聲音從她身后傳來，一只帶著些許皺紋的手直接搭在她裸露的肩膀上，穿著紅中帶黑教袍的安東尼大主教同樣看著遠方，“我并不覺得很有趣。”

他其實并沒想要得到回答，因為在現(xiàn)身的剎那，安東尼大主教就已經(jīng)將魔女拖入了夢境，在安眠和恐懼的雙重作用下，對方已經(jīng)將事情經(jīng)過全數(shù)告知，最終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整個人的靈都瀕臨崩潰。

不得不說，“魔女”途徑在外貌上確實優(yōu)秀，哪怕她已經(jīng)失去了理智，身上還沾滿泥污，可依舊不自覺地表現(xiàn)得像是出水青蓮，又或是墮落的圣靈，極容易勾引出男人的欲望。

只可惜，老人就算放在路明非的前世都屬于看破紅塵的高僧，別說一個曾經(jīng)是男人的魔女，就算女兒國國王來了都得飲恨當場，之所以還沒動手殺人，只是因為非凡者死前的情緒過激對非凡特性不太好，很容易影響制作出的物品而已……

趁著對方的靈自然消散以及等待非凡特性析出的這段時間，安東尼大主教也不知道是年紀大了，還是被路明非傳染了，忍不住絮絮叨叨起來：“不得不說，你成功加深我對‘魔女’的惡感——他才醒來三天而已，連這個世界的好都還沒體驗完，你就急匆匆地將不好的一面擺在了他的眼前……‘魔女’都這樣精神扭曲么？非要逼著一個本該無憂無慮的孩子長大？”

“因為我們沒有太多時間讓他在‘明天’到來之前當個男孩。”溫潤的聲音從安東尼大主教前方傳來，老人在這聲音面前甚至都無法產(chǎn)生驚愕情緒，只剩下源于內(nèi)心深處的安靜平和。

他立刻在胸前畫出緋紅之月，正色道：“阿里安娜女士。”

黑夜教會的序列2·隱秘之仆，黑夜修道院院長，十三位大主教之首，將來可能的教宗冕下！安東尼大主教曾在路明非面前提到過這個名字，對方前段時間正在為了名正言順的給路明非提供魔藥配方而奔走。

“辛苦你了，史蒂文森。”作為苦修士的阿里安娜很滿意老人還記得自己的叮囑，沒有用“殿下”作為后綴，略微頓挫之后朝著空無一人的角落看去：“我受女神的吩咐前來詢問您——這是您的安排嗎？”

這話明顯不是對安東尼大主教說的，可老人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什么都沒有！阿里安娜就像在對著空氣說話！

而空氣也回復(fù)了她：“只是個巧合。”

安東尼靈性一動，重新審視再熟悉不過的東區(qū)低矮民房，只見原本破舊的墻壁不知什么時候變成了一個上百米高的十字架，下方還多了一排排黑色有靠背的座椅，卻只有一個祈禱者，他坐在第一排中央，穿著相當簡樸的白色長袍，留著遮住了下半張臉孔的淡金胡須，雙手交握于胸前的銀制十字架吊墜前，神情和煦而平靜。

亞當！

黃昏隱士會會長，天使之王，造物主長子。

“作家的筆下沒有巧合。”阿里安娜罕見地展示出咄咄逼人態(tài)度，因為此時她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黑夜女神，“而且路明非身上的存在也不會同意……”

“祂同意了。”亞當抬起頭，露出嬰兒般純凈的眼眸，“黑夜不夠在乎路明非，但我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