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之后。玄霜商會。

“哐當”

長劍被刀攪著，龐然巨力下，竟然脫手而出，砸落到地上，撞出一個石坑。

“師父好厲害！”

晏昕云在旁邊鼓掌歡呼，殷勤地遞上來毛巾與熱茶。晏雪辭收刀入鞘，接過毛巾，隨意擦擦。

接著看向一臉匪夷所思的炅明淵，道：

“進步真快，竟然能和我過上百招不落下風。”

“......”

炅明淵有些無語地看回去，有心想逞強一二，但自己那把明晃晃的長劍還在地上躺著吶。

‘我真是穿越者之恥？

她不過比我大一歲，甚至我如今是高等戰神，她才剛突破到中等戰神，我竟然被她打掉兵器？！’

炅明淵頗有些郁悶地撿起長劍，問道：

“晏女俠，我也是從靈境突破至意境。我們境界相同，怎么我卻感覺，在你面前，我好像不會用劍一樣。”

晏雪辭道：

“你過謙了。由靈入意，勉強也踏過用劍門檻了。”

靈境，乃后天招式之極致。

意境，乃后天發力之極致。

由靈入意，本是后天無敵之境界，在她口中，竟然只是跨過門檻？

這話被別人聽到，定然要驚掉一群眼珠子。

但這片花園中間的小廣場上，除此三人外，便只有江竹了。晏雪辭如此說話，竟也沒人質疑。

“用劍之道，靈境所謂招式之極致，所謂先敵之先，其實只是劍招之基礎。”

晏雪辭走到神情恍惚的江竹旁坐下，繼續道：

“比如你天人合一之后，身體能做到的動作范圍拓寬一大截，此時再去看那些靈境劍客，不會覺得他們劍招錯漏百出么？

區區意境尚且如此，跨入先天呢？跨入宗師呢？

甚至，你能以念力操控長劍，其招式運轉，不是更加天馬行空，沒有藩籬么？”

炅明淵有些了然的點頭。

“招式之后，純以用刀之道論，其后還有境界。我暫且稱之為刀勢。放到劍上，就是劍勢。”

“劍勢？”

晏雪辭還要再說，忽然聽到旁邊江竹喃喃開口：

“藩籬...”

炅明淵驚訝地見到，晏雪辭那雙一直平淡如秋水的眼眸，此刻卻流露出明晃晃的擔心。

她道：“江竹，你怎么了？”

江竹眼神呆直，沉默地搖頭。

炅明淵暗自搖頭。

江竹這般模樣，已經有近月了。四人最近常聚到一起，也是為了陪她解悶。

但...

明顯沒什么效果。

不過，那件事情，卻是拖不得了。想到這兒，他開口道：

“晏女俠，明日我就要啟程往玄霜總領了。我記得你家在總領，是否需要我幫忙帶信一封？”

“不——”

“玄霜總領？”

江竹忽然開口，直勾勾地盯著炅明淵，問：“你去那里做什么？”

“集合啊。集合完畢，我就要去道盟駐扎。”

江竹一怔，似乎這才想起，還有此事。她又沉默下去。

炅明淵習以為常地轉頭看向晏雪辭，卻忽然又聽到：

“我也要回玄霜總領。”

嗯？！

是江竹。

只是這聲音堅定而清晰，絕不似她前幾日模樣。三人都朝她看。

江竹卻目光不與任何人對視，只是望著空地邊上的竹子，道：

“江遠山死了，我這幾日難受得很，這才發覺，原來我雖然恨他，但也愛他。

他，畢竟是我父親。”

！？！？

炅明淵驚訝極了，但一聲未發，繼續聽江竹道：

“所以，我想...為玄霜閣做點什么。想來想去，我只熟悉玄霜商會。”

忽然她扭頭，與晏雪辭對視著，認真問道：

“雪辭，你會支持我嗎？”

晏雪辭竟稍顯笨拙地一字一句回答：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永遠支持你。”

江竹看著這張被秋風秋水雕琢出來的絕美面容，一時間有些癡了。

她忽然眼眶盈出淚滴，一頭跌入晏雪辭懷里。

良久。

等江竹平緩心情之后，眾人議定，一同前往玄霜總領。

第二日。

三十幾輛雙乘馬車停在西蜀省城北門外。荒馬嘶鳴，無聊地踩著碎石。

為首的魏行健帶領一群人，隊列整齊地等待著。熱辣太陽照下來，讓人身上生汗。

于是狼狽間，燥意起了。隊伍里不知是誰冒出來一句：

“怎么還不出發。”

“有幾個后天后期，還有個借讀道生沒來呢。”

最先那聲音頓了頓，沒提后天后期：

“我不過在內域待了半年，之前怎么沒聽說過借讀這說法。”

“他才來三個月，你當然不知道。”

“三個月？！那踏馬不是來添亂的么...”

“噤聲！”

魏行健瞪一眼縮在隊伍里的兩個人。

炅明淵的身份，別人不知道，他還能猜不出來？能讓董觀復這么討好的年輕人，肯定和逝川長老有關系。這樣的人物，等等怎么了。

再說，還沒到定下的出發時間。不還有幾個后期沒到么。

剛想著，三輛刻著玄霜商會徽號的巨型馬車碾過石板路，在眾人面前緩緩停下。

最前面一輛，跳下來一個年輕人。身上穿著的喇叭袖長袍，乃是絲織，又被染成深青色。于此秋日，只看著就有清涼之感。

燦烈的陽光照得他熠熠生輝，配上那玉石雕琢一樣的面容，在這石板路上，與汗濕衣衫的眾人不在一個圖層一樣。

“嗤，果然是個少爺。”

隊伍里一聲嗤笑。魏行健扭頭再瞪一眼，冷聲道：

“還沒到出發時間。有誰待不住，現在就滾回城去！”

隊列里眾人不說話了，一個個站得筆直。

魏行健這才往炅明淵看，露出一個笑：

“明淵，人還沒到齊，我們是先出發，讓他們等會兒趕上？”

“按時刻來吧，”

炅明淵一眼也未朝隊列里瞥。

“到了時間，有人還未至，就不等了。”

說罷，扭頭又上馬車。隊列里傳來一個聲音：

“為什么他能上馬車等？！”

炅明淵腳步不停，也絲毫不扭頭。跳上馬車。

魏行健瞪一眼不服氣的那個年輕人，認出來，是玄榜第十一，宋舟。于是緩了緩神色，解釋道：

“他已經九重。你如果現在突破后期，你也可以上馬車。”

宋舟神色一滯。

這人眼看去還是少年模樣，竟然就九重了？他憤憤地想：

“這群該死的二代，全靠嗑藥，提高身體素質，敢和我實戰——”

但，他忽然想起來，那是九重。單單身體素質，就有至少四五倍差距。

他還真打不過。

于是更加悲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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