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炅明淵、晏雪辭兩人騎馬往城北去。遠遠地，看到一片延綿的山坡。

等走近了，廣闊的草坪顯露出來，空蕩蕩的，竟然連一棵小樹也沒有。

一個個守望臺如同被天神隨手撒下的棋子，散落在草坪上。衛士們在其上站崗，居高臨下，風吹草動，一覽無余。

兩人騎著高大荒馬，經過幾輪衛士問詢，越過這片草坡。

再往前看去，亭臺閣樓，小橋流水。高處山峰竦峙，低處流水潺潺。建筑與自然和諧統一，如同一幅水墨畫。

將馬寄存后，晏雪辭招來一名侍女，在她的指引下，先為炅明淵辦理好玄霜閣內門弟子招錄程序。

炅明淵接過一枚身份玉牌，細細打量一番，隨口問道：

“沒有其他東西么？”

柜臺后的老人打個哈欠，道：

“沒了。有什么需要的，去找綜合司。”

隨即揮手就要趕人。大早上惹人睡中修行，煩人。

“煩請，還要辦理他入修道院的手續。”

晏雪辭從懷里掏出一張硬質紙張，遞給老人。

老人看都不看。

“看你也不是剛進宗門。修道院只接收通過試煉的弟子，這你不知道？”

“不合規的事情，誰的紙條都不行。”

老人朝他們揮揮手，“趕緊走趕緊走，別打擾我老頭子了。”

晏雪辭伸出的手有些無措地停在那里。

在玄霜閣內，她還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一時之間，確實不知道該怎么辦。

照她的觀念，這位老人其實沒錯。既然定了規矩就該堅決實行。

但...

她再度把紙張往前一伸，開口道：

“我是晏雪辭，還是請你看一下吧。”

老人翻了個白眼。

“兩個月前登頂的玄榜第一么，好大的名聲。但我老頭子都要退休了，我還怕你？”

說著，他瞥一眼炅明淵，道：

“小伙子，走后門，享受個內門弟子待遇，不錯了。別還得隴望蜀，想著混進修道院。”

......

炅明淵無語。

“晏女俠，要不，我還是等到九月試煉吧。”

晏雪辭搖搖頭。再次把紙張往前一遞。

“是逝川長——”

“嘿我說你這女——！”

老人不耐煩地一揮手擋回那張紙，忽然反應過來，他眨眨眼道：

“你剛才，說誰？”

“逝川長老。”

老人的面色明顯變了。掙扎與猶豫把他滿是皺紋的臉攪成一團。但最后，他一咬牙，道：

“不行！”

“但——”

晏雪辭還要開口，被老人打斷。

“這不合規矩！”

......

“就是這樣，何院長。”

晏雪辭把事情講述完，遞過去那張一直沒送出的紙。

何既白接過，一行遒勁大字入眼。

“

準：

炅明淵入修道院學習

逝川

”

他瞧一眼靠到椅子上一聲不吭的老人，問道：

“蘇老，您真不同意？”

那老人悶聲道：

“不合規矩。”

“何小子，鬧到逝川長老那，我也不同意！除非你把我這個執事職位給撤了，否則就是不行。”

何既白嘆一口氣。轉而看向晏雪辭道：

“再等兩月呢？”

他瞥一眼炅明淵，那雙眼睛似乎能穿透肉體一般，炅明淵被他盯著心臟猛地一跳。

‘高手！’

“我看這小伙子實力很強，過內門試練，應當不難。如何？”

“不行。”晏雪辭搖搖頭。

何既白再嘆一口氣。

食指輕敲著桌面，發出規律的“嗒嗒”聲。但轉瞬之間，他忽然開口道：

“蘇老，據我所知，修道院好像允許過借讀道生。有這回事么？”

那老人一怔，似乎被點醒一般。

“是了，《修道院招生詳則》里第七章第十三項規定，修道院分為正式道生與借讀道生。其第十七項注釋里提到，核心弟子及以上，可以提出借讀道生資格申請，經修道院院長同意后，可以入院。”

晏雪辭皺起的眉毛一下子舒展開。如果能不違背規矩，當然是最好的。

“就這樣辦！我來做申請。”

何既白看向炅明淵。

“小伙子，借讀道生，在幾十年前，是別的宗門弟子來此地交流武學時候臨時給予的身份。最近...確實不太常見。

但它和正式道生在待遇上沒有區別。

你先委屈一陣子。等到了九月，再去參加一次試煉考核，轉成正式道生就是了——

你沒超過十八歲吧？”

“十七。”

“那就這樣決定。蘇老，你帶他們去辦手續。”

“行。”

待到把雜事處理完，晏雪辭離去，炅明淵被侍女領著，一路往山里行進。直到一片峽谷。

這里草木繁盛，從山間涌出的泉水匯集成一彎湖泊，蒼蒼蒹葭被風搖動，偶爾露出幾道閑坐甩竿的身影。

往一側看，一棟棟小樓錯落有致地散落著。

侍女把炅明淵帶到一角，這里五棟小樓成五角形，依山而建，有上有下，圍出一片草坪。

看過去，一些武器、雜物，還有一臺機械式拳力測試儀被整齊地擺放著，倒如同一個校場一般。

一個粗糙的木制標牌上，被人寫了大字，荻居。

“那棟，”侍女指著左下角一棟樓，“就是分配給你的。里面一應生活物品俱全。有什么需要，可以再找我們綜合司提出要求。”

“我就送你到這里了。”

炅明淵點點頭，與她告別，踏過草坡，從懷里掏出鑰匙，打開房門進去。

......

“剛剛江老師說，我們9810級要來一個借讀道生，這借讀，，，是怎么個說法？”

暮色里，四道身影快速翻越山林。其中一個身材瘦小的在極速閃避撞來樹木的過程中，毫不費力地開口問。

“總不過是那群二代子弟又想出的新花樣，讓家里的長輩逼著何院長通過罷了。”

一個粗獷的青年似乎對此事非常不屑。但他開口，遠沒有瘦小青年自然。顯然，這樣的極速閃避，對他而言，需要全神貫注。

“借讀，他能跟上我們的學習進度么？”

另一個書生氣質的人影也開口道。

“書生，人就是來修道院鍍鍍金！你還真當他要學東西啊。”

最后一道身影，頭發扎成單馬尾，肆意地披在腦后，身形流暢，宛如豹子一樣，充滿野性。

“老大說的對。”

那書生笑呵呵贊同。

看他們四人前進方向，赫然是炅明淵剛踏過的草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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