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玥猛地回頭，心跳幾乎漏了一拍。

房間里空無一人，只有窗簾被風吹得輕輕晃動。那句話像是從耳邊掠過，又仿佛只是錯覺。

她握緊玉佩，手心已經微微出汗。

“誰？”她低聲喝道，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一絲警惕。

沒人回應。

窗外的夜色濃得像墨，風聲穿過回廊，吹得燈籠搖曳不定，光影在墻上扭曲成奇怪的形狀。

她緩緩起身，走到窗邊推開木窗，月光灑進來，照得庭院一片銀白。

什么都沒有。

可那種被人盯上的感覺，揮之不去。

她關上窗戶，背靠門板，閉了閉眼，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明天就要啟程去京城了，她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亂子。

可就在她準備坐下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是熟悉的腳步。

赫連玥心頭一跳，幾乎是本能地藏起玉佩，裝作剛醒的樣子。

門被推開，顧淵走了進來。

他一身青衫，衣角微揚，依舊是那副溫潤如玉的模樣。

赫連玥心里泛起一絲復雜的情緒。

曾經，他是她最信任的人，是她在侯府里唯一愿意傾訴的對象。他們一起在花園里吟詩作對，一起躲在亭子里看星星，他說過會護她一生。

可現在……

她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

“你怎么來了？”她輕聲問。

顧淵站在門口，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神平靜，卻少了以往的溫度。

“我聽說你要去廟里祈福?！彼f，“特意來看看?！?

赫連玥點點頭，“是啊，最近總覺得……不太安心?！?

“你總是想太多?！鳖櫆Y走近幾步，語氣依舊溫和，卻像是隔著一層看不見的膜，“侯府雖大，但有我在，沒人敢欺負你。”

赫連玥抬頭看他，忽然覺得有些陌生。

這真的是那個曾牽著她的手說“玥兒，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少年嗎？

她咬了咬唇，試探性地問：“你真的……還會護著我嗎？”

顧淵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當然?！?

可他的笑容，卻讓赫連玥心底泛起一絲涼意。

她沒再說話，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氣氛一時沉默。

片刻后，顧淵轉身要走，臨走前忽然停住，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有些事，不是你想查就能查的?！?

說完，他就走了。

赫連玥怔在原地，久久未動。

那一晚，她輾轉難眠。

第二天清晨，她換了男裝，將頭發束起，整個人看起來利落不少。

楚墨已經在城外等她。

兩人匯合后，一路向京城進發。

路上，赫連玥幾次欲言又止。

楚墨察覺到她的異常，問：“怎么了？”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昨天晚上，有人在我房外說了一句奇怪的話。”

“什么話？”

“他說——你以為，這塊玉佩的秘密，真的只有你知道嗎？”

楚墨聞言，眉頭皺了起來。

“還有呢？”

“然后我就聽到顧淵來了，他進屋說了幾句話，但我總覺得……他有點不對勁?！?

“哪里不對？”

“他以前不會那樣說話?！焙者B玥低聲說，“他總是溫柔的，哪怕生氣也會哄我?？勺蛱?，他好像……變了一個人?！?

楚墨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她一眼，眼神沉了幾分。

“你懷疑他？”

赫連玥搖頭，“我不確定。但他昨晚說的話，讓我很不安?！?

楚墨沉思片刻，才緩緩開口：“顧淵這個人，不簡單?！?

赫連玥抬頭看他，“你也這么覺得？”

“我曾在一次任務中見過他。”楚墨語氣平靜，“那時他在一個酒樓里，和幾個朝廷官員談笑風生。舉止從容，言語得體，是個很會做人的人?！?

“你是說……他早就和那些人走得近？”

“不止?！背D了頓，“我還聽到了一句話。”

“什么話？”

“他說，‘赫連玥不過是個棋子，用完就該扔了’?！?

赫連玥瞳孔猛地收縮。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她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個字。

楚墨看著她，眼中多了一絲不忍。

“所以，別太相信他?！?

赫連玥低下頭，手指緊緊攥著衣角。

原來……原來他早就不是那個會為她擋雨的少年了。

她想起昨夜顧淵的眼神，想起他說的那句“有些事，不是你想查就能查的”。

她終于明白，他不是怕她惹禍，而是怕她查出不該知道的東西。

可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他到底站在哪一邊？

她的心像被針扎一樣疼。

“我們繼續趕路吧。”她低聲說，語氣平靜得不像她自己。

楚墨看了她一眼，點頭。

兩人繼續前行，一路上都沒再說話。

直到傍晚，他們路過一座小鎮，在客棧歇腳。

赫連玥坐在窗邊，望著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心思卻早已飄遠。

她開始回憶與顧淵的點點滴滴。

那時候的他，是真的喜歡她嗎？

還是從一開始，就只是為了利用她？

她越想越亂，胸口堵得慌。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一陣喧嘩。

“聽說了嗎？侯府二公子顧淵，已經被內定為下一屆科舉的狀元人選了！”

“是啊，聽說他這次還得到了禮部尚書的親自推薦?！?

“嘖嘖，真是春風得意啊?！?

赫連玥的手指猛地收緊。

她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顧淵最近的種種表現，似乎都指向了一個方向——他正在全力爭取功名，而這一切的背后，恐怕和柳婉娘脫不了干系。

也就是說，顧淵背叛她，不只是因為嫌棄她出身卑微，更可能是為了攀附權勢。

她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這時，樓下又傳來一句讓她渾身一震的話：

“你們知道嗎？顧公子最近跟柳家走得很近，據說……柳小姐已經答應嫁給他了。”

赫連玥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楚墨也被驚動，抬頭看向她。

她嘴唇緊抿，臉色蒼白如紙。

原來如此。

顧淵根本不是變了，而是……從未真正愛過她。

他只是把她當成一段可以隨時丟棄的感情經歷，當成通往權力之路的一塊墊腳石。

想到這里，她的眼眶紅了。

但她沒有哭。

她只是死死盯著窗外，仿佛要把所有的情緒都壓回去。

楚墨走到她身邊，輕聲道：“你還好嗎？”

赫連玥深吸一口氣，轉頭看他，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我很好?！彼f，“我只是終于看清了一個人。”

她頓了頓，聲音低啞卻堅定：“顧淵，已經不是我的舊情了?！?

她轉身走向床鋪，躺下時背對著楚墨，不再說話。

可就在她快要入睡的時候，忽然聽見楚墨低聲說了一句：

“你知道嗎？顧淵昨天也來過這家客棧。”

赫連玥猛地睜開眼。

“你說什么？”

“他在這里住了整整三天?！背粗岸?，每次出門，都會往南邊的方向去?！?

赫連玥心中一凜。

南邊？

那是……皇宮的方向。

她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顧淵為什么會來這個小鎮？

他到底在見誰？

她坐起身，正要追問更多細節，樓下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緊接著，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赫連玥，我知道你在上面?！?

赫連玥和楚墨同時看向門口。

那人推門而入。

是顧淵。

他穿著一襲黑衣，神情冷峻，眼中卻沒有半點溫情。

“你來干什么？”赫連玥冷冷開口。

顧淵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我來提醒你一件事?！彼f，“有些秘密，知道了，未必是好事?！?

他抬步向前，目光直視她的眼睛。

“如果你還想活著離開京城……就別碰那本古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