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巖表明了自己的忠心之后，四皇子也沒有向他介紹其他成員。

楚巖知道他這是還在考察期呢，并沒有正式入會。

他起身告辭，四皇子也沒有挽留，只是讓周延儒送他。

兩人走到在淵苑側門，周延儒鄭重的叮囑道：

“玉鋒切記，臣不密則失身！今日之事，研討會之事，切不可與外人說起。”

楚巖點頭：“大人放心，巖定當銘記。”

兩人分別后，周延儒安排自己的馬車送楚巖離開，這才回到議事的雅間。

一個目光陰翳的男人道：

“殿下，就這樣讓他走了么？他不會反水吧？”

四皇子擺手，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道：

“不必多此一舉，既然用他，就要用人不疑。他素來機警，若被他發現孤在防他，反而不好。”

頓一頓，又冷然道：

“有價值的棋子，依然是棋子。這次他舍得一身剮，把襄陽侯府掀翻，他與武勛一派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若不投靠孤，他不過是條喪家之犬。

孤相信他是聰明人。如果他敢做出不智之舉……就會知曉孤的手段。”

他相信，自己可不是戚宇那種蠢貨，如果自己來動手，他至少有九種法子弄死楚巖。

不過對于這種有能力的人，能收到麾下是最好的。

楚巖的的事議定后，他們開始下一個主題。

周延儒道：“殿下，如果要完成計劃，至少還需要八十萬兩，騰挪之后，還有五十萬兩銀子的缺口。”

“五十萬兩……”四皇子看看麾下班底，道：

“你們可有法子在一個月內弄到這筆銀子？”

眾人低頭，默然。

五十萬兩！

一個月！

開什么玩笑！

大炎一年的財政收入才200萬兩左右，這已經是包括田稅、鹽稅、商稅在內所有稅收收入。

他們有什么本事，靠著這么幾個人，比整個國家機器還厲害？！

四皇子也知道此事不容易，并不苛責，只是道：

“大伙兒再想想罷。”

……

楚巖回到家，依然沉浸在思考中。

得益于那天的放手一搏，他竟然意外達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想想還真有些荒誕。

之前自己那么苦苦找門路，想要表忠心投靠，卻連面正主的都沒見上……

今天在那個研討會上，并沒有見到史可法，也沒有見到禮部侍郎周道登。

他們兩個根本就不是核心圈成員，虧自己當時還把他們作為重要成員反復算計！

真是浪費感情！

可見：搞投機，靠的不是別人牽線搭橋，而是自己的實力，以及膽量！

別人不敢干得我敢干，

別人干不了的我能干！

實在玩不下去，我就掀桌子走人！

楚巖想通了這些，心中安定不少。

下午。

他果然接到了圣旨，

太監戴權過來宣旨，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京營守備楚巖，少年英才，屢立大功，忠誠仁孝，可堪大用……

……擢升錦衣衛副千戶，權代千戶之職，從五品職……

……全權負責核查前神機營指揮使戚宇通敵叛國一案……”

楚巖聽了圣旨，因為有了四皇子的預告，心中并無多少波瀾。

看來陛下真當他是個純臣了。

耿介的純臣，最適合當打手。

熙和帝這是想大干一場啊！

四皇子對這種事應該樂見其成才對，怎么會叮囑自己控制范圍呢？

看來多半是雙方勢力背著陛下達成了什么秘密交易。

難怪周延儒和四皇子禮賢下士，拉自己入伙。

原來是要拿自己來做交易！

真真是好算盤！

不過還有一個疑惑：

不是正六品的百戶嗎？怎么升了一級？而且還代理千戶之職。

四舍五入，相當于升了三級。

如果在那個世界，名片上要寫：

副千戶（主持工作）。

有了這幾個字，含金量全然不同。

百戶只能參與審核這種案子，而代理千戶卻可以主持這個案子！

這是天壤之別。

不過他也沒有再費心細想，反正之后會知道原委。

收起圣旨，太監戴權也退出了剛才威儀姿態，轉而有些諂媚地對楚巖道：

“恭喜楚大人擢升高位！今后還要仰仗大人照看一二。”

楚巖謙虛兩句，讓管家拿出早已準備好的一份儀金，接過后，遞給戴權。

這個平日里嗜財如命的大太監竟然堅決推辭，不肯收下。

不僅如此，他還讓隨行的小太監王恩給楚巖送上了一份賀禮。

在外人看，這就有點倒反天罡了。

天使來宣旨，不僅不收銀子，還反過來送禮？！

戴權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笑瞇瞇解釋道：

“楚大人應當知曉，東廠、錦衣衛都是陛下私人，雖然與外臣一般也是為陛下效命，可卻被那幫外臣忌憚排斥。

“楚大人今后在錦衣衛任職，你我還需多合作、少拆臺為是。”

這時，楚巖大致猜出了他的意圖。

錦衣衛和東廠都是皇帝養的狗，但兩家一直處于狗咬狗的狀態。

楚巖這個錦衣衛代理千戶有自主立案、核查、轉折奏事之權。

也就是說，如果他高興，或者不高興的時候，可以立一個“核查戴權貪腐專案”，給他好好查一查。

看戴權這模樣，他身上的屎必然不少。

現在送禮，也是為將來留一點香火情。

戴權又指了指小太監王恩，道：

“我聽說這個王恩是楚大人同鄉，向來也熟識，我瞅他也是個能干事的，便向鐘鼓司要了來，如今在司禮監任職。”

楚巖點頭，隨口應承道：

“王恩與我是故知，能得公公青眼，是他造化，我代他謝過公公了。今后公公有事，也只管吩咐。”

這個小太監從他入京之初就有投靠之心，后面自己與武勛鬧翻，大多數人離開，這個小太監也還是如往常一樣。

能順手幫到他，楚巖倒也樂見其成。

戴權見楚巖領情，心中大喜，對王恩道：

“王恩，楚大人可是你的大恩人，今后得空時，多來府上請安。”

楚巖知道，這話的意思是讓王恩當兩個的秘密聯絡人。

畢竟，東廠和錦衣衛走得太近，皇帝就要皺眉了。

送走了戴權，楚巖在晴雯和圓圓兩個丫頭伺候下穿好了新的官服。

飛魚服，繡春刀。

楚巖沒想到自己這么快就能加入朝廷鷹犬的序列。

圓圓姑娘看著楚巖，一時有些恍惚。

她此前經歷不少，也認識不少姐妹原來都是官家人。

她們在講自己過往悲慘經歷的時候，必然要提到一種穿著飛魚服，名叫錦衣衛的惡鬼。

就是這群長著青面獠牙的惡鬼，把她們幸福的家毀了。

而眼前的巖大爺，

不是惡鬼，也沒有青面獠牙，還很俊俏呢。

圓圓心頭暖暖的，大爺加官進爵，說明她的靠山越穩。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這么想，比如王熙鳳。

她現在心里對錦衣衛的敵意很大。

榮國府。

院子里到處布置得喜氣洋洋，大紅的燈籠高高掛著。

各處窗戶上貼著大紅的剪紙、對聯。

這是屬于她的熱鬧婚禮。

但是，

其實一點也不熱鬧。

甚至有些恓惶。

這樣的大喜日子，原本四王八公十二候、金陵和京城的大家族都要過來道賀。

可是，因為可惡的錦衣衛把榮國府給圍了，

即使錦衣衛說看在老國公的份上，準許婚禮相關的親戚賓客進出，可這些人都像怕晦氣一樣，都沒來。

只是派了些外房子侄、管家親隨之類的來送禮道賀。

人多，卻都是小角色。

唯一的重量級人物只有一個王子騰。

但她對王子騰也有怨氣。

雖然議定了與榮國府的親事，可不應該是今天過門。

榮國府提議沖喜，王子騰為了討好上級，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王熙鳳坐在新房里，大紅蓋頭遮住了她的容顏，讓她感覺沉悶。

“平兒，我餓了，去拿些吃的來，順便看看鏈二爺那邊怎樣？”

雖然婚禮有些草率，不過一生一次的重要日子，她還是很慎重。

尤其是那鏈二爺，別人都在她耳邊夸贊，說模樣也好，家勢也好，才學也好，端端的竟是個完人，讓她有些好奇……

還有那事的緊張。

過一會，她聽到嘎吱推門聲。

“平兒，你回來了？二爺那邊如何了？”

平兒急慌慌地走過來，拉著王熙鳳的手，慌張道：

“奶奶，不好了，錦衣衛出爾反爾，竟然進來抓人！

“他們說二爺是犯官嫡子，竟帶走了，還說，還說……”

王熙鳳聽平兒急得哭，她怒道：

“小蹄子！你倒是說啊！”

平兒忙哭哭啼啼道：

“……還說，奶奶也算犯官親屬，要把奶奶也帶走……”

王熙鳳只覺得眼前一黑：

“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