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回家，去一趟鐵器坊市！”

回家路上，楚巖忽然掀開簾子，對趕車的親隨耿信道。

馬車趕往位于城南的鐵器坊市的時候，楚巖已經(jīng)在車?yán)飺Q了衣衫，

脫下了官服，換上了一套玄色綢緞箭袖，看起來像是小戶人家的少爺。

臨近天黑，買賣鐵器的坊市中依然人頭攢動。

大炎朝的鐵器與鹽一樣執(zhí)行專賣制度，大的的鐵器鋪都是皇商背景。

不過也有一些鐵匠鋪，他們主要做鐵器加工的生意，

偶爾也會賣幾件自己打造的鐵器，

這種行為如今已經(jīng)沒有人管了。

鐵器主要是兩類，一類是農(nóng)具，一類是兵器。

兵器中，普通的刀劍和弓箭都可以對普通人出售，

不過甲胄、長刀、馬刀、戰(zhàn)戟之類的軍用裝備是禁品。

楚巖來這里的目的是買幾樣原料。

箭簇、鐵絲、鐵管、牛筋之類。

這些物品不算很常見，卻也算不上稀奇，楚巖只跑了幾家店就差不多湊齊了。

他還想買一些更袖珍一點的箭簇，幾家大商鋪都沒有，他又到附近鐵匠鋪碰運氣。

在一家名為“王麻子鐵匠鋪”的作坊里，楚巖向鐵匠王麻子描述了自己的需求。

“大爺莫非想要制作袖箭？”

王麻子左右看看，見無旁人，神秘道：

“若是，小人倒是有幾樣成品。”

楚巖心中的想法被他點破，有幾分詫異，不過也不很怕，自己要做的袖箭，定然是這個時代的匠人所無法想象的。

“好啊！”

王麻子把楚巖帶到鐵匠鋪后頭的院子，穿過穿堂，走過一條青石路，進入一間庫房，見到了那幾樣成品“袖箭”。

“這是小人閑暇時打造，可還能入大爺?shù)难郏俊?

楚巖在手中逐一把玩，箭簇中淬了鋼，鋒利異常，確實算這個時代的精品。

比遼東邊軍手里拿著的制式箭簇更鋒利。

他選中一套合眼的，套在手臂上，對準(zhǔn)掛在墻上的箭靶，按動機關(guān)。

咻！

箭簇撕裂空氣，準(zhǔn)確命中箭靶，箭尾輕輕顫動，發(fā)出輕微嗡鳴聲。

力道不小，十步以內(nèi)，足以突然殺死一個成年人。

比不上弓箭的力道，可袖箭有弓箭和弩箭所不具備的短距離突發(fā)性，

功能相當(dāng)于那個世界的六四小手槍。

被軍友戲稱為“小砸炮”，不過在大多數(shù)場景下其實夠用了。

“還不錯。”楚巖淡然道：

“這些多少銀子一把？”

距離他想要的威力還小一點，不過有了成品，他再改造起來就容易多了。

“這些什物都是小人耗了不少的心思才打造成，小人自信，在這神京城里打鐵的工藝超過小人或許不少，但肯花心思鉆研這什物的卻不多。

“小人見大爺也是道上的人，有識貨，便給個公允價。這里一共有五套，大爺任選一套，都是20兩銀子，如何？”

他說完，有些不安地看著楚巖。

二十兩，在這個時代，對于一個匠人而已著實是一筆巨款。

靠打造農(nóng)具、剪刀、菜刀之類合法的鐵器，一年也賺不下這么銀子。

更不用說，二十兩銀子，可以去外城“人市”上買兩個長得還湊合的小丫頭。

若是去通州漕運碼頭的流民聚集區(qū)，可以買更多。

“如今神京城里暗流涌動，小人聽說漕幫和天地會已經(jīng)打出了真火，

還有一群盜匪襲殺了幾家大戶，有個兵器防身，會安心不少。”王麻子又勸說道。

如今神經(jīng)城的幫會逐漸興起，尤其是漕運碼頭一帶，不同幫派之間好勇斗狠的事時常發(fā)生。

這也催生了打造私人兵器的生意。

這王麻子便是靠這種違法生意補貼正常生意。

楚巖想了想：

“好。”

他遞出一張一百兩銀子的銀票，道：

“五套，都包起來吧！”

王麻子聽罷，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片刻之后才意識到楚巖的意思，立刻諂媚道：

“是，是，小人剛才一眼就看出大爺不是尋常人，將來必是要有大作為的……”

楚巖沒與他廢話，見他工藝還算不錯，又有打造兵器的經(jīng)驗，便又詢問他能否打造一種特殊的弓箭。

他隨手繪制了復(fù)合弓的草圖，不過將幾個關(guān)鍵零件空缺著。

這樣即使王麻子自己造出來，也不知道這樣的弓有什么作用。

“可以，可以，小人定然盡力打造，”

王麻子遇到這樣的大客戶，猜測他是某個幫會的骨干成員，

只怕錯過生意，也怕得罪了他，一口應(yīng)承下來，

“大爺三日后來取便是。”

“我等不了三日，”楚巖笑道：

“明日這個時候我來取，銀子上我可以再添一點，如何？”

“好！就依大爺之言。”王麻子咬牙道。

為了結(jié)交這樣的大客戶，哪怕今晚不睡，再讓幾個學(xué)徒幫忙，應(yīng)該可以造出來。

楚巖出了鐵器坊，返回路上，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手頭那些銀票的發(fā)行商行“寶通行”就在路邊，還沒有打烊。

“將馬車停在路邊一會子，等我。”楚巖吩咐道。

寶通行是神京城里規(guī)模最大的錢莊之一，有皇商背景，資金實力雄厚。

三層高的磚石混木結(jié)構(gòu)的主樓顯得軒峻巍峨，匾額上的“寶通行”三個字蒼勁有力。

一樓的屋檐下掛著的一排燈籠已經(jīng)亮起，燭光輝映，顯得很氣派。

楚巖進入店鋪，竟然在賬房處見到一個熟人——

上次做人參買賣生意時遇到的那個丫鬟、紫鳶。

她可不是普通的丫鬟，而是那個金匱堂東家的貼身丫鬟，比一般的掌柜還有權(quán)勢。

看她的模樣，似乎在巡察這賬房的賬目。

現(xiàn)在已經(jīng)臨近打烊，店里進來的客人少，紫鳶抬眸便看見了楚巖。

“竟是楚大爺，當(dāng)真是稀客啊！”

紫鳶笑道：

“想來楚大爺今日是來兌銀子吧？上次的銀票，本以為楚大爺早就來兌呢。”

楚巖笑道：“勞煩姑娘掛心，我是要兌換一些銀子，不過，還有一個其他的生意相詢。”

“哦？”

紫鳶柳眉微簇，一雙翦水秋瞳熠熠閃光，笑道：

“楚大爺是朋友，便到樓上詳敘，如何？”

隨即，一個伙計打扮的青年把楚巖引到了二樓。

這里有十來間相互間隔的雅間，想來是給來此談生意的貴客單獨議事的地方。

片刻之后，楚巖與紫鳶在其中一個雅間對坐著。

下人獻上了香茗，果品，雅間一側(cè)點著熏香，釋放著淡淡的馨香。

紫鳶雖是丫鬟打扮，卻一派淡定從容，不卑不亢。

“楚大爺，上次從你處購買的那種人參，如今還有貨么？

“若是有貨，我們愿意全部買下來，還是上次的價格。”

楚巖笑道：

“上次姑娘說購買我的那一批人參吃了不小的虧，怎么現(xiàn)在還愿意那個價格購買？”

紫鳶也展顏笑道：“大爺見笑了，那時倒是奴家眼界淺薄了。

“原本遼東雖有戰(zhàn)事，遼東的人參倒還有舊日的五六成供應(yīng)，而今年自大爺在遼東打了勝仗，反而讓遼東的人參幾乎斷了貨，連就是的一成貨也沒有。

“實不相瞞，大爺提綱的一批人參，倒是讓鄙商會小賺了一筆。”

小賺一筆？

大賺一筆吧！

楚巖心中有些肉疼，原本已經(jīng)占足了便宜的生意，竟然轉(zhuǎn)眼就成了虧本生意。

不過他還是看得開，那么多人參，他缺少分銷渠道，也不可能到街上擺地攤?cè)ァ?

怎么看，那一筆交易都只能算是雙贏。

楚巖攤手道：“目前是真沒有貨了，若是以后有貨，我定然優(yōu)先供給姑娘。”

“一言為定！”紫鳶笑道：

“剛才大爺說，還有其他業(yè)務(wù)相詢，不知什么業(yè)務(w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