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巖與袁崇煥兩人剛坐下，同在殿上議事的兩個親王、內閣眾臣、樞密府眾臣齊聲恭賀。

內閣首輔孫承宗道：

“恭賀陛下再添虎將！”

樞密使、北靜郡王水錕道：

“天佑大炎，有此將士，遼東克日可平！”

在一片熱烈的氛圍中，袁崇煥激動得臉上通紅，忍不住道：

“啟奏陛下，臣袁崇煥有事……”

“你就是楚巖！”熙和帝似乎沒有聽到袁崇煥的啟奏，

心里對此前袁崇煥的冒失還有些生氣，

他是看向楚巖，也是給袁崇煥一個教訓。

“微臣楚巖叩見陛下！”楚巖恭敬行禮，

臉上也掛著激動和感恩的神情。

古往今來的領導都喜歡看到下屬這樣的表情，

他自信自己沒有拿捏錯。

果然，熙和帝大喜，道：

“快快平身！果然是少年英雄！國之棟梁！”

其他眾人也跟著表揚楚巖，

似乎有意無意地忽視了袁弘煥，讓他有一種自己是透明人的感覺。

在這種氛圍中，四皇子周溟臉上漏出不易察覺的笑意，一閃而逝。

大皇子臉上有些陰晴不定，道：

“父皇，如今正是對遼東大舉用兵的時候，兒臣還是認為楚巖這等功臣到遼東任職立功更恰當！”

他頓了頓，又道：“兒臣再次懇求父皇，準許兒臣代領遼東經略，領軍平定遼東！為陛下分憂！”

“皇兄此言差矣！”這時候，四皇子周溟臉色平和，起身奏道：

“論功行償、量才錄用，乃是治國大道！

楚巖在火器上有所專長，正宜在京營神機營效力。

若能拿出一個章程，改進天下火炮，那才是為陛下分憂！”

楚巖有些無語，這覲見還沒開始，就看到了兩個皇子的刀光劍影。

他總算知道自己為何能留在神京城任職了。

而他竟然是那兩個棋手爭奪的棋子。

這種位置常常沒有好下場。

兩個皇子爭執，其他眾臣也不好說話，僵持了一會，熙和帝嘆氣道：

“袁卿，你有何事要奏??？”

干脆回避矛盾。

終于從透明人狀態中脫離了，袁崇煥身子一顫，激動道：

“啟奏陛下，臣賴陛下洪恩，領將士夙興夜寐，僥幸建功。

這些日子，臣草擬了一份平遼方案，

若能按此實施，

定能五年平遼！”

說著，他用顫抖的手從袖口拿出奏疏，遞給太監戴權。

熙和帝從戴權手里接過五年平遼方案，略略翻了翻，不置可否，道：

“袁卿有心了，朕心甚慰?！?

“五年才平遼？！”

大皇子首先不高興了，他道：

“父皇，如今戎羌韃子酋首暴斃，內部必起風爭，正是我等一鼓蕩平的好機會。”

“若能起大軍，多路北進，必能在一兩年內犁庭掃穴！”

楚巖心中無語，五年平遼就算了，這里還來個一兩年平遼的！

“父皇，兒臣以為，此事還當從長計議。

大軍北上，耗費國帑之巨，短期內難以籌措！

況且，大舉興兵，就定能取勝么？”

四皇子又起身反對，他頓了頓，又冷聲道：

“皇兄忘了昔年薩爾滸之敗了么？”

薩爾滸三個字一出，殿上頓時一靜。

那年也是多路大軍北進，最終卻是一敗涂地。

大皇子周滄的氣勢也弱了三分，悻悻道：

“彼一時，此一時，豈可一概而論。”

雙方爭議不下，場面尷尬之時，楚巖也像剛才的袁崇煥一般奏道：

“啟奏陛下，事關平遼，微臣也有一本冊子獻上?！?

“哦？楚卿也有平遼方略？”熙和帝有些詫異，從戴權手中接過冊子，翻看著。

場上的文武重臣們臉上多有些不以為然，那意思像是在說——

你一個無名小卒，也配談論平遼方略？！

楚巖情緒穩定，只當沒有看到。

他的冊子里并沒有大方略，

卻有他整理的關于戎羌后金國的詳細情報。

本來他是不想這么快獻上這個冊子的，不過現在兩個親王爭論已經如此激烈，多半很快就會有宮變，

得抓緊時間搶一個恰當的職位，

方便到時候投機。

在大家的質疑聲中，卻傳來熙和帝的贊嘆聲，笑道：

“好，好！楚卿不僅勇武非凡，更兼心思縝密，實在難得！這本冊子，能當數萬大軍了！”

這冊子什么內容，竟然能得到陛下如此贊譽？！

文武眾臣心中驚異，

新進小官能有什么方略，竟然能博得陛下歡心？！

看來此子不能小看??！

這時候，最心煩的是袁崇煥，自己的平遼方案是數年心血之作，陛下不置可否，

那小子也不知道寫了什么，竟然能得到如此嘉許。

不過有了這么一番打岔，殿上的爭執果然平息了。

熙和帝就著冊子里的內容詢問了一些關于戎羌敵情的信息，楚巖隨口奏對。

“以楚卿之見，戎羌韃子的新酋首會是黃臺極而不是代善？何以見得？”

楚巖嘴角微微上揚，這種已經知道答案再找理由的題目太簡單了，他隨口奏道：

“陛下，那代善雖是大貝勒……”

君臣兩人奏對之時，殿上其他人處于懵懂狀態。

黃臺極是誰？

代善又是誰？

代善又為何會支持黃臺極？

這些情報他們都是第一次聽說啊。

這場奏對直到中午吃飯的時候才結束。

從宮中出來的時候，太監夏守忠送楚巖和袁崇煥出來，他滿臉笑意道：

“楚大人前途不可限量，今后還望能提點一二?！?

楚巖笑著遞出一錠銀子，笑道：

“不敢，今后還望蒙公公照看才是?！?

夏守忠滿臉堆笑，收過銀子道：

“好說，好說。”

袁崇煥冷眼看著，低聲鄙視了一句：

“巧言令色，必為奸臣！”

楚巖裝作沒聽見，一笑而過。

他回到驛館，從下午開始，就陸續收到拜帖，

有同鄉要來拜訪的，

有同在神機營任職要來提前認識的，

有仰慕他才華要來拜謁的，

有鄉紳要給他送錢、送禮、送丫鬟的，

不一而足。

當然，楚巖知道，這些都是借口，

最核心的是他得到了陛下的嘉許，以后可能會起飛，

這些是來搞天使投資的。

“我還在想法子去投機呢！竟然來找我投機！”

楚巖心中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