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桂子警惕地瞅了瞅窗外，壓低聲音道：“你剛來，可能不知道。她是三年前皇帝賞賜給王爺的，據說是被俘的別國公主。可自打來到王府，王爺連見都不見她，一直讓她獨守空房。”

林佑安心中一動，好奇追問：“這是為何？”

小桂子咽下最后一口饃饃，說道：“具體原因誰也不清楚。這位側王妃容貌絕美，皇帝剛俘虜她時，不知多少人傾心于她，可皇上偏偏賞賜給王爺。”

林佑安若有所思，接著問道：“你且說說，給這側王妃做飯，究竟是如何難伺候？”

小桂子無奈地嘆了口氣：“側王妃人雖美，可口味刁鉆得很。做菜油膩了不行，辣了不行，咸了也不行，就連菜擺盤不好看都不行。每次做的飯菜，她基本都不動筷。陳公公怕側王妃餓出個好歹，便命令我們這些幫廚，每人伺候她三天，誰做的飯菜不合她胃口，自己也別想吃。我今天是第二天了，已經餓了整整兩天。”

林佑安聽他這般說，不禁感慨道：“這側王妃確實難伺候！”

隨后兩人又陸陸續續聊了一些關于王府的情況，便都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天邊泛起了一絲微亮，小桂子就叫醒了林佑安。

“小林子，醒醒，要去膳房了，晚了可要受罰的。”

林佑安哪起過如此早，心里雖然極其抗拒，身體卻不受控制地穿衣起身。

片刻后，兩人便出門朝膳房走去。

昨天從內院回來，只有零星幾人的路上，此時都是人。

一個個打著哈欠睡眼朦朧的太監和丫鬟，從仆舍出來朝著不同的方向走去。

片刻功夫，兩人就來到膳房。

似是知道他的到來，身材臃腫的陳管事，打量著林佑安問道：“你可擅長煎、炒、烹、炸、燉、煮、蒸中的哪一樣？”

林佑安恭敬答道：“小的皆不擅長。”

陳公公面不改色，又問道：“那挑、洗、送這些活兒，你可愿意干？”

林佑安昨日聽小桂子說過，這些就是剛來的太監需要做的，趕忙應道：“小的愿意！”

“好，李福那小子已經三日未來，你便去接替他的活兒吧。”陳公公轉頭又吩咐道，“孫二，你去教教他！”

只見一個身形瘦弱的小太監應了聲“是”。

這小太監看上去不過十二三歲，寬大的太監服穿在他身上顯得極不合身。

小太監掂著一個水桶，一邊走，一邊給他講他們每天需要做的工作。

所謂挑洗送，便是挑水、洗菜、送膳，皆是最基本的雜役太監所做的苦差事，也就比倒夜香強那么一點。

他們每日首要之事，便是去挑水。

因王府人員眾多，每天天大亮之前，他們需挑滿兩大缸水。

林佑安看著需要四五人才能圍起來的大水缸，心里一陣發怵，好在水井距離并不遠。

這孫二雖身形瘦弱，干起活來卻十分麻利。

由于昨晚沒吃飯，身材高大的林佑安挑水速度明顯比孫二慢了不少。

好在孫二并不介意他挑了多少水，就一直悶頭干活。

也虧原主身子曾有練武的底子，林佑安才撐到兩缸水被灌滿。

正準備洗菜時，林佑安這才有機會跟孫二聊幾句，“早上什么時候開飯？”

孫二看了看四周神秘地低聲道，“別急，一會我們有好吃的。”

林佑安見他這個樣子，也沒有繼續追問。

想起剛才陳管事提了句李福，他好奇地問孫二：“李福以前與你一同做事嗎？你可知他去了何處？”

林佑安想確定下李福是否已被李總管滅口。

孫二那還有些稚嫩的聲音回道：“李公公原本與我同住一屋，三日前被小順子公公叫走，之后便再未回來。我聽陳管事私下議論，說他可能去下面享福去了，也不知他走了什么大運。”

說罷，還煞有介事地拿著一根芹菜，指了指腳下，臉上流露出一絲向往之色。

林佑安心中一凜，也確定李福被滅口了，他越發覺得敬事房之事背后定不簡單。

見孫二一臉向往，林佑安又問道：“你來王府多久了？”

“具體時日我已記不清了，只記得剛過完年，我餓暈在路上，正巧王妃娘娘去寺廟許愿，將我帶了回來。”

林佑安心想，這孩子與原主一樣，皆是可憐之人。

“你后悔做太監嗎？”林佑安輕聲問道。

孫二忙不迭地搖頭：“不后悔，在這里只需稍稍干點活就能吃飽飯，以前連做夢都不敢想。我只恨自己遇到娘娘太晚了，若能早些遇到，每月攢下些余錢寄給爹娘，他們也不至于餓死。”說著，眼圈漸漸泛紅。

聽他這么說，林佑安知他是個孝順孩子，便出言安慰道：“如今好日子這不就來了嗎？每日還有饃饃吃，你爹娘在天有靈，看到你這般，也會很開心的。”

“就是，就是。”孫二擦了擦眼淚，又湊近林佑安，小聲說道，“我瞧你這人不錯，便告訴你，咱們這陳公公有些貪財，你往后每月給他些孝敬錢，他便不會故意刁難你。”

林佑安心中愕然，沒想到作為最底層的小太監也處處受壓迫。

等兩人洗好菜，有個片刻的休息時間，不過也并沒有通知開飯，也不知道孫二說的好吃的是什么。

待負責炒菜的公公們將飯菜做好，林佑安原以為是給王爺及親眷送去，卻見燉好的菜直接被倒進一個木桶里。

一共十個木桶，裝滿了饅頭和菜食，隨后他們兩人把木桶放置在板車上。

林佑安與孫二二人拉著板車的時候才知道，這些都是要送到王府旁的護衛營房。

而孫二所說的好吃的是護衛吃不完的殘余，他們可以趁機填飽肚子。

“小孫，你再不來，我們老哥幾個都快餓死咯！”

一群身著黑色勁裝的護衛，衣料上暗繡流云紋銀線，個個身形矯健，見孫二二人拉著板車過來，紛紛圍了上去。

“各位哥哥莫急，好菜不怕晚。”孫二笑嘻嘻地回應道，看樣子與他們頗為熟悉。

這時，一位身體健碩的男子走來，他身著與眾人相同的勁裝，外罩銀灰織錦軟甲，看樣子應是這些護衛的頭領。

“孫二，這位是新來的小公公？”頭領一邊說著，一邊指揮眾人搬下木桶，并安排人開始盛飯菜。

“劉統領，這位是新來的林公公，往后便由我們兄弟倆給各位護衛大人送飯。”孫二介紹道。

林佑安趕忙行禮：“小子見過劉統領。”

“看你倆面相倒還和善，不像之前那倆家伙，說話尖酸，辦事還不靠譜。”劉統領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