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不斷撕扯著自己凌亂的黑發,夏洛克迫切的希望自己可以從這噩夢中蘇醒,但這些痛苦似乎只會作用在靈魂上,折磨著精神卻不會傷害到肉體。
“詭境……詭境……詭境……!”
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放著這個并不完整的單詞,那直接鉆入腦海中的囈語似乎是想要告訴他一些極為重要的信息。
只不過以人類的大腦根本就無法理解這些信息,一旦完整的接收這些信息的話,腦袋絕對會像一個摔碎的西瓜般直接炸開。
聚集在他身周的蝴蝶越來越多,但卻并沒有一只愿意主動傷害他,只是環繞在他的四周,冷漠的注視著在場唯一的人類。
“醒醒!先生醒醒!已經到白百合街了!”
身體被人推動,夏洛克頓感一陣天旋地轉,意識仿佛被卷入風暴之中,一只只蝴蝶消失在灰白色的霧氣之中,精神仿佛經歷了無數萬年的折磨,終于得到了解脫。
猛的睜開雙眼,夏洛克抬手抹去額頭的冷汗,就連呼吸也變得極為粗重,白凈的臉上更是爬上了一條條青黑的血管,看起來頗為猙獰。
“先生你沒事吧?需要送你去最近的醫院嗎?”
駕車的車夫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到了,但一想到對方很有可能會租他的馬車前往最近的醫院,有些慌亂的內心也稍微平復了下來。
但結果卻讓這位馬車夫有些失望,只因為夏洛克完全沒有要去醫院的意思,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之后,便走下了馬車,一邊揉著隱隱作痛的額頭,向著一棟帶庭院的兩層洋樓走去。
初夏的微風吹動著風衣的衣角,夏洛克從衣物口袋中摸出了一把黃銅鑰匙,可還不等他將鑰匙插入鎖孔,門內似乎有誰提前知道了他的回歸,打開了緊閉的門扉。
可門內卻并沒有一個活人,只有一個體形肥胖的灰藍短毛貓正慵懶舔著自己的前爪,在這只大貓的頭頂正有一只白色老鼠抱著一塊奶酪,并不時發出細細的吱吱聲。
“夏洛克先生,你終于回來了!哈里先生總是嚇唬我,說你被蝴蝶吃了,夏洛克先生,蝴蝶真的會吃人嗎?”
見到夏洛克回來,白色老鼠立刻發出了小女孩驚喜的聲音,但夏洛克卻并沒有感到意外,似乎早已經習以為常。
灰藍短毛貓無聊的打了個哈欠,用青年男人慵懶的嗓音問了一句:“你找到那種蝴蝶了?”
見到自己這兩位異常的非人朋友,夏洛克唯有苦笑,確認沒有人跟著自己后,便隨手關上了老舊的木門。
“找到了,不過也只是看了幾眼標本而已,并沒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線索。”
脫下身上的風衣放在門邊的衣帽架上,夏洛克伸手摸了摸白色老鼠小巧的腦袋,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容,用哄小孩的語氣問道:“那要看是什么蝴蝶了,安娜,我離開后那個房間有什么異常嗎?”
被稱為安娜的白色老鼠從灰藍短毛貓頭上躍下,小跑著來到夏洛克腳邊,用天真無邪的語氣回答道:“什么都沒有發生,我都懷疑那只幽靈是不是離開了。”
“我們才是這棟房屋的主人,那只膽小的幽靈只是一個外來者,它無法在沒有得到我們允許的情況下長久的呆在這里。”
灰藍短毛貓哈里先生表現得很是漫不經心,似乎就如它所說的那般,它們才是這里的主人,掌控著這里的一切。
哈里先生與安娜的來歷很是神秘,在夏洛克租下這棟房屋之前就已經長久的居住于此,似乎是與一百年前死亡的女巫有關,對此夏洛克雖然有一些猜測,但卻從未開口提及。
因為未來還會長久的生活在一起,夏洛克從不主動提及這些問題,這兩只性格迥異的小寵物也不會談論自己的過去,雙方就這樣達成了一種少見的默契。
但與這外面的活人相比,顯然是這兩只單純的小動物更好相處,畢竟它們不會也不屑于欺騙自己。
至于那個所謂的幽靈,則是最近這幾天才突然出現的,這棟洋樓經常會吸引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與其他東西相比,幽靈也算是比較正常的了。
“但愿如此吧,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
疲憊如同潮水般涌現,腦袋里仿佛被灌入了膠水,連思維都有些混亂,耳邊仿佛再次聽到模糊不清的狂亂囈語,夏洛克表情有些扭曲,拖著虛弱的身體走向臥室。
“先把晚餐準備一下啊!總不能讓我這樣的紳士去吃殘羹剩飯吧?”
哈里先生肥胖的身體靈活的躍到夏洛克肩膀上,并不時用尾巴蹭著夏洛克的臉龐,似乎要不到食物就不打算讓他去好好的休息。
一想到睡著之后很有可能會再次陷入到那可怕的噩夢之中,夏洛克頓時失去了對睡眠的渴望,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之后,便鉆入廚房之中,開始準備今天的晚餐。
也就在夏洛克準備晚餐之時,位于二樓的書房內傳出了一聲脆響,就像是人的骨頭被人直接折斷,讓人牙關緊咬,本能的感到生理上的不適。
但夏洛克就像是已經習以為常了般,手上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熟練的切著牛肉與土豆,一并放入燒著湯水的鐵鍋之中,這才一邊擦著手上的水漬,一邊走向書房。
“夏洛克先生!夏洛克先生!他又來了!”
膽小的小白鼠安娜不安的鉆到夏洛克黑色長褲的口袋之中,露出一個毛絨絨的小腦袋,小巧的身體不斷顫抖著。
夏洛克沒有開口,只是默默的拿起閃爍著銀光的菜刀,踩著無聲的步伐,如同幽靈般靠近著位于二樓的書房。
灰藍短毛貓哈里也踩著優雅的步調跟在夏洛克身后,一雙碧綠色的貓眼之中慵懶不再,有的只是捕食者的冷漠與自信。
骨頭折斷的聲音悄然消失,緊接著便是嘩嘩的翻書聲,不像是在看書,更像是在書籍中尋找什么,飛快的翻動著一本又一本書籍。
書房內存放有大量書籍,但卻并非夏洛克所收集,而是那位百年前死亡的女巫所遺留,被哈里先生隱藏,所以并沒有被教會取走燒毀。
只是現在這些珍貴的神秘學書籍卻吸引來了種種窺伺著其中知識的詭異存在,而這個幽靈就是這樣的存在。
當然,這些禁忌的知識可不是那么好掌握的,夏洛克之所以會聽到不可言說的囈語,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學習這些書籍上的奇特語言,也就是傳說中的拉萊耶語。
伸手拉動門把手,夏洛克輕輕的推開門扉,可當有著古怪花紋的門板打開一條縫之時,耳邊的囈語就像是燒沸的開水越發的瘋狂,視線所及的一切都在融化,最后變成散發惡臭的腐爛血肉。
在血肉堆砌的書房內是一個有些像樹苗的奇異怪物,十個雞蛋大小的眼珠堆積在一張近似捕蠅草的嘴巴內,一條條長滿根須的粗糙觸手托舉著一本寫滿拉萊耶語的魔法書一頁頁的翻動著。
“夏洛克!快攻擊它的弱點!”
不用哈里先生提醒,夏洛克已經抬起了手中鋒利的菜刀,身體如同射出的箭矢,以刀尖刺向那怪物大嘴中的一條血色細線。
想要獲取力量,就必須要先付出!
幻聽與幻視雖然折磨著夏洛克的精神,將他逼的幾乎發瘋,但卻讓他的雙耳可以聽懂絕大部分語言,讓他的雙眼可以看到萬事萬物的死亡之線,但也只有在產生幻聽與幻視之時才能發揮出這些特殊的能力。
觸手就像是一條條長鞭抽出了無數殘影,瞬間便封鎖了夏洛克的所有退路,一張近似捕蠅草的大嘴迎面咬向沖來的少年。
就在這危機時刻,哈里先生躍上夏洛克的肩膀,頓時夏洛克便得到了驚人的平衡性與靈活性,身體扭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險之又險的從觸手間的縫隙間穿過,干脆利落的將手中的菜刀刺入了那條血線。
說來也詭異,就在菜刀刺入血線的剎那間,怪物供應生命的某種線被切斷,那畸形的身體瞬間失去了支撐,化作一灘液體就此消散,并在最后消散的那一刻,用拉萊耶語喊出了一個夏洛克無法忽略的稱呼:“詭境行者!”
“詭境……行者?”
似乎是因為過度使用超自然的力量,夏洛克的雙耳一陣刺痛,并流出了散發惡臭的暗紅色血液,就像是聽到了不該了解的禁忌知識,人類脆弱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最終崩潰。
安娜見狀急忙從口袋中鉆出,不知從哪里采摘來了一小塊指甲蓋大小的墨綠色苔蘚,強行塞入夏洛克嘴中,耳邊的幻聽與眼前的幻視這才逐漸平靜下來,身體承受的痛苦也有了緩解。
胸口因為呼吸劇烈起伏,夏洛克拿出手帕擦去嘴邊流出的唾液與鼻子中流出的鼻涕,好一會兒這才恢復正常,支撐著身體緩緩的從地面上爬起,帶著哈里與安娜走向餐廳,準備好好的享受一下美味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