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未盡,洛蘭城的熱鬧卻已如烈火燎原。
點球賭局之后,林淵草堂聲名鵲起。短短數日內,前來問診、求藥、打聽“信牌”者,門庭若市。
歐蘭日日記賬,手都快寫斷:“這幾天進賬,比過去三個月都多。”
林青則站在草堂門口,望著那一條隊伍從巷口排到了街尾,一時怔然:“他們是來買藥的?還是來賭的?”
林淵卻不理會這些表象,只讓人將賭局所用的“點球”與“信牌”分流,命人另設一小屋,專門處理“信牌兌換”。
“信牌之事不可小覷。”他低聲對歐蘭道,“這些人,不是顧客,是信徒。”
歐蘭皺眉:“你要建宗教?”
林淵輕輕搖頭:“我要他們信‘草堂’,信得久一點,深一點,好把他們從‘買藥的’變成‘護堂的’。”
而這場浮名之下的擴張,并非無人察覺。
夜,西街藥會密議
一盞古銅燈在藥會廳中搖曳,映出幾張神色各異的老臉。
“林淵那一手賭局,著實毒辣。”大執事王德冷哼一聲,“點數不過紙片,居然能換三十兩的藥?百姓瘋了。”
副執事趙正拈須:“如今許多散商都跑去投草堂,若再任由其擴張,西街藥鋪半年內必損三成市值。”
“那就不該再等。”另一人低聲道,“既然他敢攪局,就讓他嘗嘗‘傾市之刑’。”
王德目光一冷:“好,啟動‘落價圍剿’,動我們所有藥源供貨商,限價一月,傾銷三成貨源,逼他入死。”
“另外,調動‘石柳齋’和‘魯家鋪’做表面競爭,一邊降價,一邊斷供。”趙正眼中寒芒乍現,“看他草堂,還能撐幾日?”
三日后,風起
消息如疾風般傳遍洛蘭。
西街數家老字號突然大幅降價,幾味平日罕見的療傷藥竟賣至半價。一時間,百姓紛紛涌向西街,各家門前皆排起長龍。
而草堂,竟也未動分毫應對,只靜靜守著那“信牌兌換屋”,如深水不動。
歐蘭忍不住:“他們砸價了,我們還不反應?”
林淵微笑:“反應?他們是拿銀子換吆喝,我只需把‘吆喝’變成銀子。”
“但信牌在貶值啊!”林青憂心忡忡,“百姓開始擔心換不到藥了!”
“那就——讓他們換。”
同日午后
草堂門前,林淵搭了一方簡易長桌,親自坐鎮。
“從今日起,凡持我草堂舊信牌者,可用一張換任意基礎藥一份。”
“此外,每人可再免費領一張‘草堂試信’,此信不賭,僅換藥,僅三日有效。”
他話音一落,嘩然爆起。
百姓愕然:“還給?還送?”
更有老嫗激動地拉著孫子手沖上去:“快去!這是咱家這月的藥錢啊!”
不到一炷香,長桌前圍得水泄不通。
林青呆看著整整三籮筐“基礎藥材”被換空,忍不住驚呼:“你瘋了?這些都是銀子換來的!”
林淵卻只是掏出新信牌盒子,緩緩道:“記賬。記入‘草堂信賬’。”
“你……是要虧本送信?”
“不是送,是換。”林淵轉頭望向那人海,“我換的不止銀兩,是‘市井之信’。”
草根入堂
三日之內,草堂迎來百余散戶藥販,紛紛自稱愿聽草堂調配貨源;還有三家舊街鋪子前來請求“入盟”,愿統一采用“信牌結算”。
這些人出身卑微,平日不過擺攤求生,如今卻帶著一口袋草藥、一張舊信牌,滿臉虔誠。
“林掌柜,聽說你這‘信牌’管用,我想用五張,換你一成丹方。”
“林公子,我家那點山藥材,不如入你這‘草堂流通’吧,往后只認你信號,如何?”
歐蘭聽得目瞪口呆:“這些人……都要歸你?”
林淵點頭:“我們得建自己的‘散戶聯盟’,讓他們習慣用我們的信、我們的賬、我們的規矩。”
林青頓悟:“你是借‘讓利’入市,反打他們一記‘信眾合圍’?”
林淵輕輕一笑:“他們砸銀子,我們用人心。”
西街嘩然
不到五日,藥會察覺草堂藥品流通不減反增,反而“信牌”在市井暗中流轉。
甚至一些市鋪將“草堂信牌”視為“準幣”,可抵銀半用。
“這不是藥戰,是貨幣戰!”副執事怒吼。
“他根本不想和我們競爭價格,他在建‘草堂系統’!”
藥會諸人臉色皆變。
“若再放任下去,不僅是藥材生意,連我們用的賬本系統、藥材流轉方式、銀錢結算……都要改姓林了!”
“浮名初動,如今才知,那不是虛張聲勢,是實打實的‘新秩序’。”
深夜,草堂小院
林青靠著藥柜打盹,一疊“信牌申請書”滑落在地。
林淵坐在燈下,仔細抄寫著新版“草堂通約”:信牌分級、兌換條款、聯保協議、三方見證制度……
歐蘭嘆道:“你這是要搞什么?草堂法典嗎?”
林淵卻一筆一劃,不疾不徐:
“草堂若想存十年,不靠藥,靠的是規則。”
“若想傳百年,不靠規則,靠的是信。”
“信由誰寫?”
他輕抬眼,淡然道:
“我來寫。”
這便是林淵的第二場戰,不賭藥,不賭人,只賭一紙“信”。
而這一紙,竟真能翻起洛蘭的商道天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