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輪的游戲，再度開始了。

周老板的嘴唇快速變換一陣后，滿臉再次露出絕望之色。

他還是沒能出去，但這次，他不能回自己的位置坐了，只能去坐邢牙的位置。

牌堆自動洗切，陳骨盯著邢牙，眼神玩味。

牌局重啟。

邢牙成了首出者。

他捏起一張牌，指尖觸感冰冷滑膩，牌背那只眼睛的圖案，仿佛在皮下微微鼓動。

“黑桃K。”

無人質疑。

牌扣在桌面，發出輕微悶響。

他機械地出牌，報牌面。

真話。

他只想盡快結束這一輪。

成為贏家，才是看清這里門道的唯一方式。

陳骨也異常安靜，只在他出牌時，目光偶爾掃過邢牙的臉。

牌一張張減少。

邢牙面前只剩最后一張。

他捏起它，指尖冰涼。“紅桃A。”

他宣告。

聲音在死寂的客廳里回蕩。

依舊無人質疑。

最后一張牌扣落桌面。

嗡——

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攝住了邢牙！

他猛地從椅子上被“提”了起來，冰冷刺骨的寒意穿透骨髓，視野驟然扭曲、拉長。

渾濁的燈光變成流淌的粘稠液體，墻壁像融化的蠟一樣在波動。

他看見眼前的牌桌上空，似乎有東西在蠕動。

一個影子，在他面前凝聚。

它沒有固定形態，像一團不斷扭曲、拉伸的濃稠黑煙。

一個細小的，嘶啞的聲音從它內部擠壓出來，鉆入邢牙的大腦。

【誰是多出來的人？】

這聲音不是聽到的，是感受到的。

帶著強烈的惡意和一種非人的饑餓感。

邢牙心臟跳動開始加速，果然……

沒那么簡單，贏了之后并不是直接離開，和之前那位周先生一樣，真正的“問題”出現了。

而且這個問題，就是邢牙聽胡金提到過的那句話。

可是……

周老板、周太太、周家女兒、保姆。

四個人。加上自己，五個。加上陳骨，六個。

多出來的……是陳骨？

還是……自己？

胡金的話在腦中回響：“多了一個人……所有人……都別進來！”

那似乎是之前周老板的警告。

進來的人，都成了牌局的一部分。

那多出來的，是后來者？是闖入者？

這么一想，周老板不僅不是第一次贏，也不是第一次沒答對了。

從他那一閃而逝的絕望表情來看，如果答錯了，似乎并不是重新開始游戲這么簡單……

從這牌局上的幾個周家人來看，輸了，似乎就會成為傀儡。

是答錯一次就會變成傀儡嗎？

不……

不像。

邢牙看向周老板，至少周老板已經在他面前贏過兩次，也回答過兩次了。

邢牙倒是很冷靜。

他的目光飛速掃過牌桌。

周老板，周太太，女兒，保姆，陳骨，還有自己。

六個人。

規則是“多了一個人”。

誰是不該存在的？

誰是最突兀的？

難道是保姆？

她是周家唯一的外人。

陳骨是后來的闖入者，自己也是。

但規則問的是“多出來的人”，指向的應該是最初的異變、周家……多出了一個人。

保姆的可能性的確最大。

可是，先不說其他人有沒有回答過，光是周老板就已經回答過兩次了，他難道沒有猜過是保姆嗎？

不……

他很可能早就回答過這個答案。

但結果很明顯，不對。

那么……是太太，還是周家女兒？

抑或是，有別的什么變故？

“是她。”

邢牙選擇了一個穩妥的回答，答案是那個花白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的老婦人——保姆。

然而，話音落下的瞬間——

嗡——

一股無法形容的冰冷，毫無征兆地從頭頂狠狠灌入。

仿佛有人用冰錐鑿開了邢牙的天靈蓋，把極寒的冰水直接倒進了腦子里。

邢牙眼前猛地一黑，視野里瞬間爬滿蛛黑斑，眼前本就昏暗的光線瘋狂閃爍、蔓延。

劇烈的眩暈感讓他肚子里翻江倒海，幾乎要當場嘔吐。

心臟更是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狠狠一捏，窒息感讓他差點喘不上來氣。

而最可怕的……還不是這些體感。

而是，大腦。

那冰冷的，灌入大腦的異物感，讓邢牙立刻察覺到，自己……忘了什么東西。

剛剛才發生的事，剛剛還很清晰的畫面，突然開始模糊、融化，細節飛快地褪色、消失！

一種巨大的、空落落的恐慌涌來。

“呃……”一聲壓抑不住的悶哼從邢牙牙縫里擠出。

他雙手死死抓住桌沿，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的衣衫，帶來一片刺骨的冰涼。

【錯。】

扭曲鬼影那毫無情感的聲音再次在腦中響起，如同最終的宣判。

它沒有消失，只是那蠕動的暗影似乎更凝實了一分，散發出的寒意更加刺骨。

【牌局繼續。】

冰冷的意念再次降臨。

邢牙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記憶空了一塊，剛才自己的回答是誰來著？

記憶出現空白了。

除了問題【誰是多出來的人？】之外，其他的全都不記得了。

原來如此……

每次回答后，只要回答錯誤，關于起身后的那段記憶就會出現空白。

所以，回答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曾經的答案是誰，更不知道自己現在思考的問題，是否是曾經也思考過的。

他下意識地看向陳骨。

這時，陳骨動了。

在邢牙被強制按回座位之前，陳骨立刻從自己的座位上彈起，帶著一股凌厲的風，瞬間掠過邢牙身側。

身軀結實地撞在邢牙身上，一屁股坐在了邢牙的椅子上。

或者說，是這把象征著回答權的椅子。

很好……

邢牙并沒有生氣，反而為對方暗自喝了一彩。

這個從天窗下來的人，不是個蠢貨。

可是，除非一次就答對，不然被抹除回答的記憶后，很可能陷入無盡的回答循環。

如果次數多了……很可能就是周家人的下場那樣。

人的思維是有慣性的，當你不知道自己是否驗證過這個回答時，其他的答案根本就出不來。

要想個辦法，記下自己回答的是誰……

邢牙坐到陳骨的位置上后，暗自思考。

這時，新的一輪游戲開始了。

首位，易主。

牌局再次輪轉。

五張牌摸到眼前。

邢牙看著看著，忽然眼前一亮。

有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