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門……倒是沒人敢靠近。

邢牙握緊了手里的鑰匙，現在就……沖過去！

他動作迅捷，借著這黃昏將暗未暗的昏黃時刻，當有人發現邢牙時，這扇正門已經被他打開了。

預想中的霉味沒有出現，光線很暗，厚重的窗簾隔絕了外界最后的天光。

唯一的光源來自客廳中央的水晶吊燈，但燈光渾濁，勉強照亮下方一張巨大的紅木圓桌。

桌上散亂地鋪著撲克牌。

桌邊圍坐著四個人。

正對著門的，是周老板。

他穿著考究的絲綢睡衣，頭發卻凌亂不堪，眼神空洞地望著自己面前散亂的牌堆，手指神經質地捻著一張牌的邊緣。

他左手邊是他的太太，保養得宜的臉上此刻毫無血色，嘴唇緊抿成一條蒼白的線，身體微微前傾，仿佛隨時要撲倒在牌桌上。

太太旁邊是他們的女兒，一個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少女，穿著精致的家居裙，本該青春洋溢的臉龐此刻布滿驚恐和一種被抽空靈魂的麻木。

她雙手死死攥著幾張牌，指節發白。

背對著邢牙的，是那個保姆。

她坐姿僵硬，花白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茍，卻透著一股死氣。

嗯？

邢牙神色變了些，胡金騙我？

他不是說，他有兩個兄弟也進來了嗎？

可這里分明只有別墅主人周先生這一家！

死寂。

絕對的死寂。

只有邢牙自己的腳步聲，踩在厚厚的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可是，他為什么要在這種事情上騙我？

還是說，胡金沒騙我，只是那兩個人此刻并不在牌桌上？

邢牙腦子在想，但他的身子，已經完全不受控制的，自己走到了桌邊的一個空旁位——拉開，坐下。

沒有任何人抬頭看他。

仿佛他只是空氣。

難怪沒人敢進來，自從推開門進來的剎那，邢牙就感覺到自己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幾乎完全被一股詭異力量給控制了。

直到坐到牌局前。

邢牙的目光掃過桌面。

牌局顯然已經開始很久。

每個人的面前都堆著或多或少的牌。

周老板面前最多，幾乎堆成了小山。

他女兒面前最少，只有薄薄一疊。

牌是普通的撲克牌，只是背面的圖案有些惡心，竟然是一只只眼睛。

大概看完后，邢牙的手不受控地伸出，觸碰到了冰冷的牌面。

就在這一瞬——

嗡！

一股冰冷的、帶著強烈惡意的意識流如同鋼針，狠狠扎進他的腦海。

【規則：】

【一人五張，輪流出牌?！?

【出牌時，宣告牌面?！?

【他人可質疑真偽?！?

【質疑成功（對方撒謊），對方收回牌，質疑者可打出一張牌，交給出牌者。】

【質疑失?。▽Ψ秸\實），質疑者收走此牌。】

【無人質疑，牌打出成功。】

【手牌歸零者，勝?！?

【勝者，唯一?！?

冰冷的規則烙印在意識深處，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制力。

只需要出光五張牌？

邢牙眉頭微皺，身體的操控權終于回到了他身上。

按理說，出光五張牌的話，從時間上來看，再怎么也該有人成為贏家，離開了牌局才對。

嗯？

等等，難道胡金話里那兩個兄弟，就是新牌局的勝利者？

已經逃出去了？

那胡金還讓我過來做什么？

除非……他是想讓我過來送命。

邢牙捏著牌，指腹感受著卡牌邊緣的微涼。

他沒有再往下繼續想，他的目光地掃過其余四人。

周老板依舊捻著牌，眼神空洞。

周太太身體前傾的幅度似乎更大了些。

少女攥牌的手在微微發抖。

保姆的背影像一塊冰冷的石頭。

他們不是“人”了。

或者說，他們的意志已經被某種東西徹底壓制，變成了牌局的傀儡，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完成這場永無止境的游戲。

如果還是人的話，從他們被困那天算起，已經過了五天了，就坐在這里不吃不喝五天，人早就該出狀況了。

而且……邢牙的目光落在周老板面前那堆積如山的牌上。

這意味著他已經經歷過無數次出牌，他是出牌數量最多的人。

一局游戲，需要出光五張牌。

可他身前的牌，已經起碼有十幾張了。

一副撲克牌有五十四張，在邢牙來之前，他們四個人一直在玩，這位周老板早就贏了，但卻出不去，打完一副手牌，又繼續摸五張回來，一直打。

就像現在……

邢牙到來后，新的牌局終于出現。

所有牌自己收回到一起，自己洗好，同時，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邢牙的手，從桌中央的牌堆里，抽出了五張牌。

紅桃5，黑桃J，梅花3，方塊9，小王。

牌局，強制開始了。

周老板最先出牌。

他機械地抽出一張牌，扣放在自己面前，動作僵硬得像提線木偶。

干澀的嘴唇翕動，發出枯燥的聲音：“黑桃……A?！?

無人質疑。

質疑嗎？

邢牙知道，自己在和四個傀儡玩游戲，它們四個之間肯定不會互相質疑，這樣下去，周老板毫無疑問會成為跑得最快的那個。

所以，質疑與否，只能看他自己。

牌靜靜地躺在那里。

邢牙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牌，沒有選擇質疑。

輪到周太太。

她抽出一張牌，聲音尖銳：“紅桃K！”

依舊……無人質疑。

輪到他們的女兒。

她顫抖著抽出一張牌，輕輕放下，聲音細若蚊喃：“梅花7……”

無人質疑。

輪到保姆。

她抽了一張牌，聲音倒是老實本分：“方塊4。”

邢牙還是沒有質疑。

只要不是叫到自己手上的牌，暫時，邢牙不打算質疑。

他不相信這棟別墅的詭異之處，僅僅在這牌局之上。

“多了一個人”那句話，實在讓人在意。

輪到邢牙了。

其實，選什么牌都無所謂，關鍵在于，是否選擇撒謊。

一副牌五十四張，五個人一人五張，就是二十五張牌。

撒謊的話，最好是說自己手里有的牌，編外面的牌很可能編到人家手里的牌。

可如果說自己手里有的牌，那為什么要撒謊？

直接老老實實打出去的收益才是最大的……

這游戲的規則，真的很奇怪。

“梅花3?！?

邢牙聲音平穩，扣放了牌。

周老板空洞的眼神似乎波動了一下，捻牌的手指停住。

周太太前傾的身體開始微微搖晃起來。

少女攥牌的手猛地收緊。

保姆……毫無反應。

短暫的死寂后。

無人質疑。

梅花3成功打出。

牌局繼續在詭異的沉默中輪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