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拽了李尊一把:“分頭走!”
說完,他也不等華天天回答,拉著李尊就沖進了左邊那條道,把血箭頭指向的那條道留給了華天天。
“你干什么!”
李尊怒火上涌:“你要拋棄她?”
林默壓低了聲音,沖向小路:“閉嘴!別回頭!”
李尊暫時按捺住了心底的怒意,兩人跌跌撞撞地奔跑,手電光在霧氣中劃出凌亂的光痕。
不知這一路沖了多久,小路盡頭突然出現一棟三層磚樓,鐵門大敞,門牌歪斜地掛著,上面有三個脫了漆的字:“慈幼院”。
樓體爬滿藤蔓,所有窗戶都用木板封死,唯獨三樓一扇窗的木板脫落了,黑洞洞的窗口像只獨眼。
鐵門銹跡斑斑,門檻上卻有一道新鮮的血跡,延伸進樓內。
“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李尊死死地盯著他。
他本就對林默不滿,剛才林默的舉動,更是讓李尊回憶起了那次事件。
林默毫不回避地看著他:“她不對勁。”
“什么?”李尊眉頭皺了一下。
“還記得我讓你們兩按住紅布條,讓我觀察的時候嗎?”林默說到。
“怎么了?”李尊回憶了一下,華天天當時有詭異舉動嗎?沒有吧?
林默搖頭:“當時,我是離紅布條最近的人,那東西的姿態,我湊得那么近都沒立刻看出來是皮肉,她站著卻能看出來。”
“而且,她說的是人皮。”
林默的話,終于讓李尊沉默了。
對……
就算是皮做的布條,可以是豬皮,獸皮,為什么華天天直接一口喊出了人皮?
除非她預先知道。
李尊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華天天是什么時候出現異常的?她一直走在中間,沒理由。”
林默再次搖頭:“目前還不清楚她是鬼偽裝的,還是被鬼附了身,或者別的什么,總之……讓她跟著我們,我們絕對不安全。”
“所以你才……”
“嗯。”
兩個男人陷入了沉默。
李尊吐出一口濁氣:“現在呢?”
說話間,他看了一眼眼前的這棟建筑。
慈幼院。
兒哭嶺有過這種建筑嗎?
不……
查到的資料里沒有,地圖上也沒寫。
什么時候兒哭嶺多出了一個聽起來像是孤兒院的慈善機構?
“進去看看。”
林默同樣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跳。
這整個山嶺,都是無解兇靈的鬼域。
如果不能破解它的把戲,哪里都不會安全。
在即將踏入慈幼院時,林默忽然回頭看了一眼天空。
距離昨夜給邢牙打電話,送車過去,已經過去了快十個小時。
不知道,接龍鬼的事,他處理成功了沒。
————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房間,邢牙坐在萬福民宿的桌前,面前攤開著這本神秘的登記簿。
他不知道被【引】寄生是什么感覺,但和這個登記簿之間,他倒是的確存在了某種聯系。
昨夜,邢牙之所以讓周明用登記簿上的紙筆寫下下一個游戲要求,就是為了嘗試驗證一件事。
眼下,他確定了。
周明收到的兩個黑色信封,材質,字體都完全一樣。
所以這也意味著,在游戲結束時出現的鬼手,取走紙張后并不會直接送到下一個游戲玩家的住處,而是重新謄寫一份。
而這,就是破綻。
登記簿上,已經出現了,屬于接龍鬼的那個紅點,以及邢牙自身所在之處的這個白點。
他立刻找來地圖,通過比例尺和方位還原對準兩個點的位置后,終于確定了那個位置——
東城區,西江路。
這,就是接龍鬼現在身處的位置。
事實上,就算沒有登記簿,也同樣可以做到這件事,只要提前準備好發信器,貼在信紙的后面,讓鬼手帶走,同樣可以定位到接龍鬼的具體位置。
而邢牙之所以這么執著于尋找接龍鬼的位置,是因為之前于曉光的事件時,接龍鬼被邢牙在校園里的自動取款機內發現后,竟然直接逃跑了?
雖然按照林默他們的推測,那只鬼才剛剛誕生,第一個游戲只是為了積攢詛咒之力。
但邢牙一直隱隱覺得奇怪。
他始終覺得,接龍鬼好像很怕被人知道自己的具體位置?明明它是厲鬼,明明它可以在虛實間穿梭。
為什么?
直到周明的事件發生,邢牙看到那封“邀請信”后。
他明白了。
這場游戲,接龍鬼并不是游戲的創造者,掌控者……
而是和于曉光事件一樣,它也是參與者,也是可以被邀請的玩家。
邢牙坐在花藤下,吹著風。
他想通了所有的細節,包括昨夜詢問周明的那個問題——為什么周明也好,他那位前女友也好,都沒有寫下趕盡殺絕的規則?
因為……規則并不是接龍鬼制定的。
人與人玩,有一套規則。
人與鬼玩,有另一套規則。
甚至……鬼也可以和鬼玩?
就這樣……
直到夜幕降臨,邢牙終于收到了那封接龍游戲的“邀請函”。
黑色信封塞在民宿外面大門的門縫下,它沒能進到院子里來。
邢牙走上前去,沒看內容,而是看了字體。
果然……字體和周明兩次收到的是一樣的。
答案已經確定。
“該回來了。”
邢牙翻開登記簿,看著它輕聲說。
一陣清風吹過,藤蔓上的小花如同細碎的鈴鐺,在夜風中悠悠飄香。
一張泛黃的紙乘著風飛了過來,緩慢卻又精準地落回了邢牙的登記簿,正是昨夜被他撕掉的那一頁。
那么,該出發了。
戴上頭盔,騎上黑色摩托車,乘著夜色再次來到東郊廢棄醫院。
與昨晚不同,今晚的醫院看起來更加陰森可怖。
月光被烏云遮蔽,整棟建筑籠罩在濃重的陰影中,只有零星幾扇破碎的窗戶反射著微弱的光。
邢牙站在這家廢棄醫院的大門口。
生銹的鐵門發出刺耳的吱呀聲,仿佛在抗議他的到來。
踏入醫院的瞬間,邢牙感到溫度驟降,呼出的白氣在面前凝結。
他對一切都視而不見。
因人類的恐懼而生的鬼,若是品嘗不到它渴望的恐懼食糧,痛苦的……就該是它了。
推開停尸間的門,邢牙走向那張床。
緩緩躺下,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