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門在身后合攏，隔絕了尸潮的嘶吼和腐臭。
塔內一片死寂。
光線昏暗，只有地面在發光。
眾人低頭看去。
前方的腳下，是一塊巨大的方形平臺。
平臺被分割成無數整齊的方格。
每個格子邊長約半米，密密麻麻，延伸向黑暗深處，看不到盡頭。
格子顏色各異。
大部分是冰冷的灰白色，少數是幽綠色，散發著微弱的光。
還有一些是刺目的猩紅，一看就實打實的不詳。
而最少的格子，是冰藍色的。
“這又是什么鬼地方？”大個子喘著粗氣，聲音在空曠中回蕩。
他臉上還殘留著瘦子被尸潮吞噬的憤怒和悲痛，眼睛死死盯著地面。
林默蹲下身，手指小心地觸碰一個灰白格子邊緣。
觸感冰冷堅硬，像金屬。
“地面是某種合金。格子……像是某種觸發機關。”他抬頭看向前方無盡的格子陣列，眉頭緊鎖，“不能貿然進去，要找到規律。”
談春花抱著登記簿，站在隊伍邊緣。
她臉色平靜，目光掃過地面，又低頭看了一眼懷里的簿冊。
冊子表面，幽綠的光芒微微閃爍了一下。
“規則很簡單，”她低聲說，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踩錯，會死。”
白血走到一個猩紅的格子旁，蹲下，饒有興致地觀察著。
“死亡的顏色？我喜歡。”
她伸出指尖，懸在格子表面上方一寸。
“別碰！”商心冷喝一聲，阻止了白血的動作。
她站在眾人前方：“既然大家都已經來到了這一步，我們最好還是合作，也許都能徹底逃出去。分散觀察吧，找出安全路徑。都不要輕舉妄動。”
徹底逃過去這種說法，讓林默有些不明所以。
但談春花卻點了一下頭。
對她而言，逃出時城最為重要，她可以為此付出任何代價。
小瞳緊緊抓著商心的衣角，閉著的“眼睛”轉向地面某個方向，小臉煞白。
“那里……很燙……還有……冰……”她指向一片混雜著猩紅和冰藍格子的區域。
邢牙站在人群后面，背靠著冰冷的塔壁。
后腦勺的鈍痛一陣陣傳來，身體里的空洞和饑餓感暫時被壓制了。
但一種更深的疲憊和麻木包裹著他。
母親的囑托在耳邊回響。
活下去……
他看著眼前詭異的格子地面。
像一張巨大的，等待吞噬生命的棋盤。
他沒什么感覺。
恐懼？無所謂了。
剩下的最多情緒，是一種近乎冰冷的，機械的觀察。
活下去……
他盯著地上的格子，那些幽綠色的格子，分布似乎有某種規律。
每隔幾行，就會出現一個。
猩紅和冰藍則相對隨機。
而且數量很少。
灰白格子最多。
“試一試吧，”邢牙的聲音干澀沙啞，打破了沉寂。
他指著前方不遠處一個孤零零的幽綠格子。“我去。”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他身上。
“你瘋了？”大個子瞪著他，“那娘們兒剛說了踩錯會死！”
“綠格最少。”邢牙沒看他，目光依舊鎖定那個格子，“猩紅和冰藍像陷阱。灰白……可能是無效或安全？但綠格……可能是關鍵點。”
他頓了頓，補充道，“或者……是唯一的安全路徑。”
林默若點點頭：“從顏色上看，的確有道理。”
“可是，這塔內的規則未必會按照我們人類的普遍認知來進行。”
人類的普遍認知……
對。
紅色：不詳。
灰色：無效。
綠色：安全。
藍色：隨機？
這些顏色能讓一個正常人產生下意識的功能聯想。
可就像林默說的那樣，在這里，可能并不會按照普遍認知來。
談春花低頭看了一眼登記簿，簿冊上的幽綠光芒似乎與地面的綠格遙相呼應。
“我來。”白血突然站起身，臉上帶著躍躍欲試的笑容，“你再看一會兒。”
她的視線，很明顯地落在了邢牙身上。
白血已經確定，讓一切產生改變的人……就是他——邢牙。
所以，她不會讓他輕易死掉的，她已經無聊得太久了，連死亡都已經麻木，好不容易出現一個變數，這是她的寶貝……
“不行！”商心立刻否決，“你不能冒險。”
“那誰去？”白血挑眉，掃視眾人，“小朋友？”
她看向小瞳，小瞳嚇得往后縮了縮。
“不用，我自己去。”邢牙再次開口。
他站直身體，動作有些僵硬，但很堅定。
林默想阻止：“邢牙，你身體……”
“沒事。”邢牙打斷他。
此時此刻，他需要動起來，需要做點什么，來對抗體內那即將再次蔓延的空洞和死寂。
他邁開步子，走向那個幽綠格子。
一步。
兩步。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屏住了呼吸。
邢牙的腳，緩慢又堅定地踏上了那個幽綠色的格子。
嗡——
格子表面光芒一閃。
一股微弱的、清涼的氣流從腳底升起，瞬間流遍全身。
后腦的鈍痛似乎減輕了一絲，體內的暖流似乎也活躍了一分。
安全。
邢牙站在原地，感受著那股清涼。
他抬頭，看向前方。
在距離這個綠格大約五米遠的地方，另一個幽綠格子靜靜發光。
“安全。”邢牙的聲音依舊沒什么起伏，但緊繃的氣氛為之一松。
“綠格安全！”大個子松了口氣，隨即又看向林默，“現在咋辦？跟著綠格走？”
林默觀察著兩個綠格的位置和距離，又看了看中間隔著的灰白和猩紅格子。
“兩個綠格之間，隔著三排格子。直接直線過去，必然要踩其他格子。”他指著中間，“看，第三排有一個猩紅格子，正好在路徑上。”
“繞路？”大個子皺眉，“那得繞多遠？”
“試試灰白格子。”談春花忽然說。
她指著邢牙腳下綠格旁邊的一個灰白格子。
“既然綠格安全，相鄰的灰白格子，危險系數可能較低。”
“我來吧，”林默這次沒猶豫。
他深吸一口氣，一步踏出，踩在邢牙旁邊那個灰白格子上。
無事發生。
林默松了口氣。
“灰白格子暫時安全。”
“暫時？”商心捕捉到了這個詞，“你感覺到什么異樣了嗎？”
“暫時沒有，不過……謹慎點好。”林默點頭，他試著又往前踩了一個灰白格子，依舊無事。
“看來灰白格子是基礎安全路徑。”商心做出判斷，“綠格是關鍵節點或增益點，猩紅和冰藍是陷阱。避開它們，沿著灰白路徑，尋找下一個綠格。”
有了初步判斷，隊伍開始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