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打開門,推她進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不讓陰間亂來,還有就是,不讓這些鬼魂隨便找替死鬼,其他的我們什么都做不了。”
張小滿一進門,迎面坐了一個前臺小姑娘,看上去年紀不大,只有十幾歲的樣子,一見到他們似乎很開心:“臭煙鬼收徒弟了?”
男人趴在前臺的桌子上,隨手亂翻著:“我可沒時間,觀音姐姐新招的小助理,給配張門卡。”
小姑娘拍掉他亂翻的手,隨后看向張小滿:“你好,我叫鈴鐺,是公司的前臺,訂會議室啊,文件打印啊,配門卡,泡咖啡啊都可以找我。”
張小滿連忙點頭:“你好,我叫張小滿。”
“小滿?二十四節氣那個小滿嗎?”
“是。”
“哈哈哈哈你的名字真有意思。”鈴鐺笑容滿面地看著她,雖然張小滿也不知道這個名字哪里有趣。
“他叫柏草,是我們這的負責經理之一,你們應該認識了吧?”
“嗯。”
“……要不你先去觀音姐的辦公室等她一會?她剛出去了一趟,正好我也去給你配一張門卡。”
“好。”
柏草趴在桌子上跟她揮手:“回見。”
鈴鐺帶著張小滿往里走,這里根本沒有什么公共辦公區,只有一間又一間的辦公室,也不知道有多少間,但每一間都很大。
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鈴鐺道:“一共十三間,每一間都是根據每位經理的不同習慣愛好準備的,所以都會比較大。”
她停在一間辦公室及門口,刷了門卡把門打開:“這間是觀音姐的辦公室,你可以稍微等她一下。”
張小滿進了屋,鈴鐺就關門走了。
她看著那扇關了的門,隨后在屋里四處看了看。
霍觀音人如其名,一直給她一種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感覺,連她的辦公室現在也給了她這種感覺。
干凈、極簡、空曠,張小滿停在一整墻的落地窗前面往樓下看,這底下真的連接著陰間嗎?那些人知不知道自己是被當作祭品才死去的?為什么會是他們呢?
無數個疑問充斥在張小滿的腦海里,這讓她有些緊張和焦慮。
忽然,在辦公室的另一側,似乎有什么聲響。她慢慢走過去,發現聲音是從一道側門里傳出來的。
門后有東西。
張小滿十分好奇,但是在別人的辦公室偷窺別人的東西好像有些不太好。她猶猶豫豫地伸出手,結果還沒碰到門,門就自己開了。
張小滿咬咬牙,抵不過好奇心,走了進去。
里面依舊空曠,只有中間的一個臺子上,放了一個小瓶子,聲音似乎都是從瓶子里傳來的。
那是個小巧精美的青花瓷瓶,大約手掌高度,瓶身搖搖晃晃的,好像隨時會倒一趟。
張小滿走過去,慢慢地蹲了下來,然后她驚奇地發現,那瓶子上的花紋似乎在動。那一塊塊白色好像流云,不斷隨風而動,而背景的藍色就好像藍天,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如夢如幻。
忽然,在那不斷飄蕩的流云之間,好像有一只大鳥在不停地穿梭,它的羽毛黑得發亮,嘴巴是紅色的,瓶身正是因為它扇動翅膀才左右搖晃的。
張小滿好奇地看著它,那只鳥似乎也發現了她一樣,忽然飛到她眼前就不動了。
他們彼此對視著,好像隔了無數的山海。
張小滿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去摸它,她的指尖落在瓶子上,下一秒,瓶子應聲而碎。
張小滿猛地跌坐在地上,一瞬之間好像有股極強的風把她掀翻在地,等她再次睜眼,就見方才在瓶子上的那只鳥此刻出現在了辦公室里,一雙紅色的眼睛正死死盯著她。
“你闖禍了。”
霍觀音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張小滿這才恢復了意識。
“什么?”
霍觀音走了進來,“你把它的家打碎了。”
“它的家?”張小滿指著那碎了一地的瓶子迷惑起來。
霍觀音停在她身邊,看著那只鳥:“那是它的家,它的主人為它親手做的。”
那只鳥忽然哀鳴起來,繞著那個破碎了的瓶子飛了幾圈,最后猛地摔在了地上。
張小滿趕緊過去看它,結果發現它躺在那里,呼吸微弱,可眼睛卻一動不動地看著那個瓷瓶,慢慢地流了一滴淚。
“它會哭?鳥也會哭嗎?”
霍觀音看著它,冷冰冰地說:“它不是鳥,它是黑翅大王鵬。”
神仙都很喜歡坐騎,尤其喜歡會飛的坐騎,因為會飛,便可上天入地,又猶喜鵬鳥,鵬鳥體積大,振翅一揮更可日行千里。
于是,鵬鳥中的王族,黑翅大王鵬,便成了神仙們最喜愛的坐騎。
成了坐騎,便意味著沒了自由,一生一世都要被人約束。大王鵬乃是王族,鳥族中血脈高貴,自然受不得這般痛苦,于是一來二去,逐漸稀少,幾千年之后,便只剩下了這一只。
很久很久以前,在它還是只幼鳥時曾被一個小仙童所救,為了報恩。它便同他約好日后如需坐騎,可來尋它。
百年之后,有惡人想要捕殺它,小仙童為救它拼死抵抗,卻還是寡不敵眾,被打成了重傷,只留了一口仙氣。
仙童自知命不久矣,便用僅剩的法力為它建了一個瓶中的世界,里面充滿了美好的事物,希望它可以在里面自由的翱翔,不會再被任何人所束縛。
它在這個瓶子里生活了好幾百年,可終究,黃粱一夢,隨著仙童的離世,這個瓶子越來越脆弱。
它的家,還是碎了。
張小滿十分愧疚,她摸著大王鵬的羽毛,有些焦急:“這可怎么辦?它是不是要死了?”
霍觀音道:“夢碎了,心也就碎了,留不下的。”
“是我害了它嗎?”
“不是,那個瓶子已經承載不了它了。”
霍觀音走過去,撫摸著它:“去吧,去了你就能見到他了。”
大王鵬嗚咽兩聲,慢慢地沒了呼吸。
張小滿抱著它,有些悲哀:“要埋嗎?”
“別了,它喜歡自由,火化掉隨風散了吧。”霍觀音起身,“你去叫鈴鐺過來。”
“好。”張小滿起身,朝外面走去。
“等一下,”霍觀音忽然叫住她,“出門左轉,別走錯了。”
張小滿點點頭,來時的路她還記得,應該不會走錯。
出門,左轉。
張小滿愣住了,左邊哪還有什么前臺,那里分明立著一個絞刑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