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李陽明暗自點頭。

姜駒的招數，用來籠絡人心的確高明。

何況蕭敬水準之高，讓李陽明都聽得入神，只這么一小段，就感覺在斗法破法上，大有進益。

雖說這種進步，虛而不實。

畢竟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一回事，加之往往決定勝負的，是法力的浩瀚雄渾程度。

但法力修為提升起來費時費力，還被天資約束限制，他們在修行時，聽到的最多的一句話便是：

“福緣不夠，勿要強求。”

如此之下，便只能轉而求其次，這種從他人那聽來，得到的快速進步與成長感，便是最好的良藥。

故在宗門，及至宗族內，明明大家都知道，修為和法力才能決定一切，卻總有修士沉迷于請教師長，聽人講法。

而不去夯實基礎，閉關苦修。

李陽明對此心生感慨之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身側響起。

“明兒你這位朋友，不愧是來自隱世大族，對修行的理解已然到了筑基水準，想來離筑基也就半步了。”

劉安逸身著黑袍，負手立于水上，言語中滿是對一代新人換舊人的感慨。

“見過伯父。”

李陽明不動聲色的降下身，來到他身旁，微不可查的點點頭行禮，微笑解釋道：

“敬兄可是特意壓制來相助小侄的，不然此刻早已閉關，尋求突破去了。”

“是嗎？”

劉安逸，拍了拍李陽明肩膀，語重心長道：“實屬難得，明兒你在外能結交這等道友，我當安心矣。”

李陽明不習慣這些溫情的客套話，便直入主題，問道：“伯父日理萬機，渾南之事，皆由您一肩挑之，不知來找小侄，有何要事？”

劉安逸轉頭，看向蕭敬，聲音舒緩又堅定的傳入李陽明耳中：“明兒，你打算何時筑基？”

“……”

李陽明搖搖頭，沒有回答。

劉安逸也不催促，仍自顧自道：

“城主與我都盼著你筑基，畢竟你終究是渾南城的人，你早一日筑基，渾南的力量也能多些。”

“城主不愿出樓，而巖熊他又……罷了，你自小聰慧，做人做事總讓人挑不出毛病，雖謹慎了些，倒也不是壞事，我和城主是相信你的……”

“只是你還要多久才能筑基呢？

總不會是——不能筑基！”

說到最后，劉安逸猛然轉過身，目光如電，漫天神識也在此時猛然壓去。

半響后，見李陽明臉色仍然毫無變化，依舊是成竹在胸，仿佛絲毫沒把他說的話放在心上。

他這才收斂精芒，輕聲道：

“若是筑基還差些什么，盡可與伯父說，我去籌集！”

“謝伯父關心。”李陽明不卑不亢，婉言謝絕。

劉安逸見狀，不再多留，隨風散去。

李陽明顯出沉思狀，在水上停留片刻，后騰身飛回到剛才的位置，接著聽蕭敬講法。

直至夕陽西下，蕭敬選定明日辰時接著再講后，眾人這才不情愿的散去。

李陽明叫住準備離開的蕭敬，細細叮囑幾句時，得到了姜駒的消息，隨后他單獨前往仙人居。

自從他走后，內城勢微，劉安逸也跟著推波助瀾，仙人居便落入姜駒之手。

姜駒又將八層封禁，下令任何人都不得入內，當然這不包括李陽明和姜駒。

李陽明閑庭信步跨過樓梯，推門而入。

“在我的布置下，這里很安全！”

姜駒坐在李陽明走之前讓他品茶的位置上。

李陽明毫不客氣的坐回主位，望向他淡聲道：“所以，你什么打算時候筑基。”

“快則三年，或是五年，甚至有可能是永遠。”姜駒聲音低沉，心情似乎同樣低沉。

李陽明側目，訝然道：“靈明圣子會輸？”

“不。”姜駒嗤笑，“他們怎么會輸，是我會輸。”

他滿臉不屑：

“輸給你以大欺小的伯父！”

李陽明問道：“為什么？”

“我不明白你伯父想要什么？！”姜駒不耐煩。

李陽明沒能試探出想到的答案，索性直接問道：

“我問你為什么非要等。”

姜駒沉默。

李陽明亦不言。

“我以為你知道，所以才一直保持自由身。”姜駒終究還是說了出來：

“靈明圣子的護道者，只能修他的指定的仙基，沒有他的許可，不得筑基，而且功法筑基部分也不在我這里。”

后面色復雜的問道：“你不知道，那當時為什么要在陳敬面前演戲？”

李陽明心中一驚，慶幸當年不愿意去當手下，這才躲過一劫，口中卻道：

“自然是不愿屈居人下。”

姜駒聽后，猛然一愣，竟生出絲絲慚愧，但很快他便調整心態，驅散這些雜念，談起正事：

“罷了，如今你我表面水火不容，背地里相互勾結之事，劉安逸大概率是心知肚明，師兄可否暫緩無用攻勢。”

李陽明也正色斥道：“無稽之談，我何曾與師弟你勾結。

公是公，私是私！我想伯父應該分得清。”

姜駒面露無奈，單手翻出一卷竹簡：“那這體修一至三層的修法，可否換三個月寧靜。”

“一個月！”李陽明沉聲。

姜駒咬牙切齒，又掏出一卷，“加上這融靈秘法，可調和不同靈物的沖突，使其能夠并服，換三月！”

李陽明頓時眼饞不已，但還是沒松口：“一個半月！”

“師兄，你！”姜駒驚了，哪有這么講價的，就要據理力爭，李陽明也不慣著，今天他勢必要在語言水平上與姜駒分個高低。

最終，還是姜駒略勝一籌，將價講到了兩個月。

李陽明將兩卷竹簡，收入儲物袋中，臨走前還不忘提醒道：“公是公，私是私，希望師弟能夠分清。”

隨后騰身而去，在渾南城的夜空上留下一道虹光，正如他大搖大擺的來，光明磊落的走。

“公、私……”姜駒望向窗口外那道長虹，竟陷入迷茫中。

他如今與李陽明交易，是在用私換公。

可公是他的晉升之階，是容身之所，他的公私早就難以分開了。

那李陽明提醒是什么呢？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姜駒坐在那里，許久不能平靜，直到天色漸明，城中繁華再現。

他一時看的入迷，從販夫走卒，看到華衣冠服，皆是求私而損公。

腦中靈光一閃，若有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