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星見過太多的謊言，被欺騙的次數造就了他的變化，他不在意露西琺的意氣用事，安琪的瘋癲行徑。

人從生下來就非完美，他也有很多劣根性。

算算時間，他失蹤的消息也該傳到地獄了，路西琺絕對會受到懲罰。

萬星思考魔神會做出怎樣的反應。

他對自己血脈上的母親沒有太多的了解，有記憶起，祂就在履行本職工作，清掃深淵衍生物，加固壁壘。

“游戲背景板”“萬惡之源”“沒有立繪的反派”……魔神在《墮落王》更接近一個名詞概念，祂不出場在任何劇情，文本卻處處牽扯到祂。

工具化十足。

【我會把問題都解決】

他聽得最多的，就是魔神的這句話，萬星也沒把祂當萬能許愿機。

魔神愧對族群，更憎恨將萬星生在地獄的自己，和言而無信的圣王。

單純、善良、勇敢。

魔神曾是這些品質的擁有者，永遠看不到底的深淵困住了祂，祂可以放棄自己，可萬星的歸處呢？

祂發起了戰爭，大陸諸神并非一股繩，祂們是各自種族的主神，先種族存亡，然后才是位面。

魔神與大陸諸神有差別，龍族不是祂的神裔，龍神早就拋棄了位面，遠走亞空間。

惡魔更與魔神沒有關聯。

抵御深淵至今，魔神比任何存在都了解它，祂不需要萬星永遠留在地獄面對深淵，深淵會將事物同化。

正義還是親情，魔神選擇親情。

……

萬星自然不清楚魔神的謀劃，畢竟祂的情感表達太差了，又不是三體人，能看到對方的想法。

他不知道，自己也將面臨相似的抉擇。

正義還是私心，系統都會全盤接受，它誕生于魔神和圣王的初心未變，更包含年輕的半神對未來的期許。

不曾見過絕望的她們，將希望的火種寄托于自我運行的框架。

一個已經被遺忘的嘗試。

“她…被抓了嗎？”安琪用微弱的聲音試探，實則是在壓抑內心的狂喜。

礙事的家伙消失了。

安琪舔舐劃過唇角的汗滴，咸澀的味道自舌尖往上涌動，這些都及不上她內心的澎湃。

“……關你什么事，”萬星發現安琪雙眼霧蒙蒙的，令人惡寒。

安琪膽怯的仰視萬星的面容，她鼓起勇氣挺直身體，“這樣也好…也好…”

她是夢魔，人類典籍中欲望的門徒，不擅真貌示人的卑劣怪獸，欲蓋彌彰的皮，外強中干的肉，原形畢露的骨。

茫茫大地，行走的凈是些兩足惡獸，為欲念所驅使的“殼”。

萬星的金瞳擁有令人放松的力量，任何不堪的思想都可以輕易啟齒。

“親愛的，你在看哪里…”安琪倔犟的眼神在萬星的面孔投射，好似要瞧出別的意味。

“渴意”在她的腦海盤旋。

如果可以的話……請傷害這個身體……

安琪的呼吸逐漸急促，像敲打在心頭的鼓點，驅使她湊近萬星，雙手捧起他的手，用冰涼的鼻尖抵在掌心。

萬星吸收了氣味，意識再次變得模糊不清。

仿佛引燃沉默的火線，他感受著安琪皮膚表面的熾熱，鎏金的眼瞳在她的五官鑿刻陰影。

“……”說實在的，安琪并不是那種“當享天下之養”的美人，她低迷的氣質拉低了整體的觀感。

半長的頭發，不安定的神情，可從她身上看到很多熟悉的影子，世界上絕沒有同質化的審美。

或許有人喜歡張揚牡丹，冶艷山茶，遺世獨立的蓮……

萬星就喜歡這種類型，懦弱的凡俗小人，仿佛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遵從內心深處潛藏的力量。

萬星等待安琪的選擇。

過于狹窄的環境，會讓眼神的接觸也充滿冒犯。

萬星不斷“壓縮”安琪的存在空間。

“……”安琪低頭隱藏表情，喃喃的低喚。

訓誡絕不可成為暴力的衍生，萬星是為了正義，為了她不再墮落。

安琪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隨著視野歸于暗色，其他感知被放大。

萬星俯視安琪的肢體表達，檢驗她的誠實品質。

這就是她想要的歸宿。

萬星的額角劃過晶瑩的汗滴，他的眼前逐漸清明。

他陷入一瞬間的迷茫，對面前的場景似曾相識。

他是不是要去看正規的醫生？感覺黑市的藥劑師騙了他，這絕對有問題。

【檢測到訓誡行為……】

【此單位墮落值已下降，凈化點+50】

【安琪】

【種族：夢魔】

【狀態：訓誡后休養】

是下降，不是上升？

萬星注視安琪亂七八糟的表情，她爬到腳邊，順著腿往上攀。

萬星面色一變，連忙彎腰把她往下扯，他的身體不能亂碰，不知道是人形態的皮薄，還是體質特殊。

他大部分的皮膚很敏感，是接觸部位浮現癢意后發笑的程度。

四肢和頭部還行，軀干是真的不能亂碰。

魔神：……挑食導致的。

“松開！”

萬星的聲音變大，壓抑的喘息變得粗重，身上的異樣又讓他難以正常站立。

安琪膽怯的收回手，不明白只是碰到腰部，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反應？

萬星一腳把她踹開，惡狠狠道，“以后不許隨便撲人。”

作為狗就該立好規矩，不可逾越界限。

安琪糯糯的點頭，一副“主人說什么，我都聽”的樣子。

“所以，那個人去哪里了？”安琪繼續追問執政官的去向，她擔心二人世界變得短暫，希望執政官永遠不要回來。

“她去探查消息，很快就會回來，”萬星敷衍道。

被精靈抓住，執政官想逃出來，難如登天，除非……她當了帶路黨。

才認識一兩個月，完全相信是不可能的。

萬星不去賭一個人的良心，看來，要換個地方休息了。

“我們先走，”萬星示意安琪趕緊起來，跟著他的路線走。

“嗯嗯，”安琪可愛的點頭，身后細長的小尾巴甩出風聲，是激動的情緒表達。

可以變人形的異種會自發保留最愛的地方，例如龍族喜歡保留尾巴、眼睛和角。

而夢魔最驕傲的地方是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