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呢？難道在這里坐以待斃嗎？”
“只要扶蘇公子上位，一定搞改革。到時候我們這些人怕是要被他全部清理掉，趕出咸陽城也說不定。”
“恐怕不止于此吧。他會把他們?nèi)烤偷卣ā！?
“若是按照秦律來治理我們，那我們在場所有人，可都是要下大獄的。”
大臣們你一言，我一語。
像是蒼蠅一樣在馮去疾耳邊嗡嗡嗡聒噪不已。
馮去疾其實知道這伙人想來做什么。
他們和自己抱團(tuán)，到時候和蒙氏一族形成抵抗。
不是只有蒙氏一族是軍功貴族，馮氏一族也是。
“南方的趙佗，手里也有三十萬大軍，還帶的全部都是精銳。”
“他可是蒙恬提拔出來的。”
“到時候他們聯(lián)手，大秦不就是他們一句話的事情。”
“可我們呢？大家都是功臣，憑什么我們退居幕后，回家養(yǎng)老啊。”
“是啊，丞相。大家都是有兒孫后代的人，我們老了，橫豎都要入土了，可是后代們呢。”
“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們也得先下手為強啊。”
“人家有百萬雄兵，可是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
“所以請丞相主持大局。”
“請丞相發(fā)話吧。”
馮去疾聽著這群人感慨，但是他還沒打算上這個賊船。
只要自己今天領(lǐng)了這么一幫人，到時候自己可就下不來臺了。他就不得不和公子扶蘇對著干了。
照眼下的局勢來看，雖然接下來發(fā)生的事兒不確定，但是最終呢，扶蘇一定會登基稱帝。
馮去疾沒想到，這小子居然能夠做到這一步。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姚賈看著馮去疾沒有半點想要和他們站在一起背靠大樹好乘涼的想法，就對馮去疾說。
“丞相，等到蒙恬將軍、趙佗將軍等人回來，到時候再做決斷恐怕已經(jīng)晚了吧。”
“至少，現(xiàn)在陛下尚在，扶蘇公子還只是公子。”
“我們尚且可以調(diào)動的資源，比他們的多。不是只有蒙恬手里的兵才叫兵。等到蒙恬回來，到時候一切怕是都不好說了。”
小院里，馮去疾在看到大家伙兒這么說后，更是堅定自己的想法。
他不想答應(yīng)這件事。
看著大家這副狗急跳墻的模樣，馮去疾就知道這里面以后水多深。
老人家聽著聽著，竟然側(cè)臥在涼席上，慢慢地睡著了。
奇怪的是，這飛蟲毒蚊，卻也不靠近馮去疾，只圍繞著那些臣子們轉(zhuǎn)悠。
馮劫見此，對著眾人低語道，“父親年紀(jì)大了，這些日子操心的事情又多，體力不支，還請諸位改日再來。”
眾大臣望著這情景，一個個只能無奈搖頭離開。
等到馮劫送走了大臣們，回來的時候，卻看到父親已經(jīng)站起來了，在院子里踱步。
“父親，其實他們雖然不懷好意，但是這也是個機會。等到蒙氏一族徹底掌握軍權(quán)，到時候他們?nèi)缛罩刑臁６切┏甲觽兌甲鼬B獸散，我們馮氏一族，恐怕也不復(fù)往日榮光啊。”
“您曾經(jīng)教過兒臣。站在帝國的這個位置上，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的。”
“不是自己想要做什么，就能夠做什么的。”
“有時候，就是父親想要退出，都不能。”
馮去疾望著馮劫，“好，說的好。看來你把我教給你的話，都已經(jīng)記住了。”
“不過，你還有很多東西不會啊。”
“事急則緩，事緩則圓，事圓則通。”
“越是在這種時候，越是不能慌。越是要沉穩(wěn)，越是要靜。只要坐的住，穩(wěn)的下來，就有贏的機會。如果著急了，那就容易吃虧，容易上當(dāng)。”
“你去觀察觀察，那些總是容易吃虧上當(dāng)?shù)娜耍瑤缀鯚o一例外，都是坐不住的人。一旦有人在耳邊說點什么，立刻火冒三丈，這種人必敗無疑。”
“越是有人要你著急忙慌做的決定，里面就越是大有問題。”
馮去疾慢慢地安撫著馮劫。
他慢慢安靜下來，“這幫人肯定是蓄謀已久，想要跟著父親，到時候在朝堂上和扶蘇公子做對抗。”
馮去疾捻著胡須，慢悠悠的說，“你這話只是說對了一半。”
“其實，不管是誰繼位，總是會鬧出許許多多的事情來。”
“每一次，恰逢這個國家主君要更替的時候，野心家們都會跳出來作亂。”
“他們今日之舉，我早有此料。”
“你要知道，他們生氣惱怒，只是擔(dān)心自己過去做下的丑事被人翻出來，把以往的賬都算的清清楚楚。”
“如果是一個宵小登基，他們指不定手舞足蹈的歡迎。但如果是明君繼位，奸臣勢必是百般阻撓。”
“這，是規(guī)律。”
馮劫聽著，目光幽邃起來。
“其實，我挺意外的。兩年的邊塞貶黜，竟然讓扶蘇公子變得這么有膽氣。他居然帶著大軍去找皇帝陛下，現(xiàn)在還把皇帝軟禁在皇宮里。”
“至少過去，要我聽從他的命令，我并不愿意服從他。但是今天，情況則變得不一樣。”
馮去疾笑問，“怎么，你現(xiàn)在想要效忠人家，跟隨人家？”
馮劫嘆了口氣，“我倒是不敢去想那么美好的事情。現(xiàn)在，我感覺帝國就像個身處在迷霧里的人一樣，不知道哪里才是去處。”
馮去疾望著馮劫，“有什么可迷茫的。無非是被世俗的那些說辭給洗腦了。”
“一到這種時候，什么名啊、忠啊、義啊，都冒出來了。”
“其實事情很簡單。天下熙熙，皆為利往；天下攘攘，皆為利來。”
“順人心、順民意而為。”
馮劫這會兒明白了，“所以父親，其實是支持扶蘇公子的。”
馮去疾這老人家，笑嘻嘻地回答說，“不。我不支持他，是他自己支持他自己。”
“我不過是順民心民意而為罷了。”
馮劫聞言，也是笑了，“孩兒也是人生里第一次這么期待父親做點什么。”
“如果如果能夠做到，對始皇帝陛下、對公子、對馮氏、對天下人都好，那這樣就好了。”
“可惜了，這個世界上并不存在這樣的事情。”
馮劫，作為一個兒子，他面對未來表現(xiàn)的非常憂愁，沒什么希望。
不過馮去疾這位老人家，他卻表現(xiàn)得對未來信心十足。
“那可不一定。”
“事在人為。”
“始皇帝陛下都被造反了，這個世界上還有什么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