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低懸，安興山脈盡披銀輝。

廣場升起九盞夜明燈，亮過白晝。

郭峰和明玉琢帶著幾名執事再次檢查了測試的陣法和飛劍發射架后，向涼棚下的袁宗主及眾人點頭示意。

陸歸塵同參賽的其他七人隨后入場，入場前眾人重新抽簽確定了測試臺號。

他抽到第四道，左手邊第三道上正是陳玄麟，而林素良，張志遠則分別在六七道上。

陸歸塵站在第四道發射架后面，抬頭望向看臺。

觀賽的弟子遠遠比白天更多，不知是否完成了白天的雜事才趕來。

呂曉雪換了鵝黃長裙，抱著薛定諤獨自坐在最高處，正向自己舉著拳頭，示意加油。

林巧兒竟也換了身月白長裙，眾星捧月般站在最前排，旁邊兩三個男弟子正殷勤的指著場內和她說著什么，她間或點點頭。

“這位以后幫宗門去經營坊市應該不錯！嗯，將來我做掌門，讓她做個外事長老，專門負責人情世故。”陸歸塵想著。

旁邊陳玄麟突然側過身大聲說道：“陸師兄，這第一關遁速從低往高測三次，太麻煩了，要不你我二人直接極檔測試，一次定勝負如何？”

陸歸塵余光看了看發射架子上刻著的“下中上極”四檔，大聲回道：“好，就依陳師兄！”

所謂極檔，即極品飛劍的測試檔位。如果說中上兩檔分別對應著飛劍承受煉氣中期和后期修士的法力，再飛出執行全力一擊，那極品飛劍則需要承受筑基初期修士的靈壓。

場上不少人臉顯苦澀，好似在說：“直接極檔，這是不屑于與我們比試了嗎？”

張志遠的聲音卻緊隨而來：“加上張某一個，也同兩位一較高下。”

陳玄麟嘴角略弧，再度提高了聲音：“張師兄，我勸你測到上檔就好，不然你連前五都保不住。白天你我鍛臺相鄰，我觀你精鍛，劍胚應該出了點問題。”

張志遠臉色一白，想起自己白天精鍛時確實有些用力過頭，但幾息后依然回道：“陳師兄，你太高看自己了，是否有問題比過才知！”

“隨你吧！你太想煉出極品飛劍了，時間太短，心態太急，那句過猶不及很適合你，你劍胚里很可能被你高溫鍛打出了砂斑，或者說晶粒。”

陸歸塵聽完，腦海里突然跳出“晶化”二字。

這張致遠不是精于控火嗎，怎么會有這種失誤？繼而他后背升起一絲涼意：這陳玄麟的天賦到這種地步了？精鍛時就看出不妥了？這直覺型天才恐怖如斯！

他還是很快壓住心中升那一絲忐忑，安慰自己‘天賦是個人的，而標準會是眾人的！’

張志遠卻是又看向林素良：“林師妹，你要不要一起？”

林素良白了他一眼：“這次倒是想起我了，我此輪只測到上檔即可。”

很快李棟梁，郭峰，明玉琢從涼棚里走出，開始盯著負責調試的弟子調整發射架上的檔位。

“為了不影響其他弟子比試，你們先去旁邊候著。”明玉琢揮了揮右手對陸陳四人道。

第一關測試調整的詳情傳出。

涼棚里，陳長風對臉顯憂色的袁彬說道：“宗主不必憂慮，宗里在煉氣期最后一次通過極檔測試的就是那陳玄麟的先祖。”

“哦，師兄這是回去做了點功課，怪不得這小子直接挑戰極檔，不擔心失敗了沒有成績。”

而看臺上更是議論聲四起。

“三位師兄真是我輩楷模，宗門好像幾百年都沒有人在煉氣期挑戰極檔了吧？十年后我參加大比也要來一次！”

“趙山海，你是做夢吧！就你這天賦，中品飛劍都練不好，還極品！你給三位師兄提鞋都不配！”

“孫豎，你就是個孫子，豈不聞莫欺少年窮？”

呂曉雪聽著各種討論，笑著不停輕拍貓咪的額頭。

第一輪“中”檔測試五劍分出成績，林素良不出所料的第一。

第二輪“上”檔測試，只有兩劍有成績，其他三劍皆出現裂紋。

除了林素良，另一名叫做李璋的弟子獲得第二。

兩人都選擇不參加第三輪測試。

廣場上法陣做了調整，陣內升起靈氣，直到濃霧近液化才停下，發射架也后移了快五十丈。

“這是測試場地距離不夠，硬加凝滯啊。靈氣外六十丈，眨眼便過，靈氣內也有六十來丈，不知道會遲滯多少，不過即使是在水中，先賢的方程也是對的吧。”陸歸塵一邊想著，一邊走到自己的發射架前。

隨著明玉琢催動法陣，三劍齊齊從發射架上如光而出。

音爆聲傳來時，三劍已入靈氣法陣。

陸歸塵瞳仁里突然映出一團炸開的亮光，繼而爆炸聲傳來。

果然被陳玄麟說中了，張志遠的飛劍才入法陣便突然爆碎開來。

比起在法陣外瞬息千里，不運法目則劍影不可捕捉，在靈氣法陣中穿行的雙劍則已是尋常肉眼可見。

起初雙劍一路并行，未見明顯差距。

行程過半，陸歸塵的飛劍帶著尾端的湍流，才超出對方半寸劍尖，后半程則優勢愈發明顯，大概超出一個劍柄的長度，搶先釘在法陣盡頭平板狀的止劍石上。

“第一關測試：第一名，陸歸塵；第二名，陳玄麟；第三名，林素良...”明玉琢的聲音傳遍全場。

“恭喜了，陸師兄！我看你劍護上開了細槽，是為了降低空氣和靈氣阻力嗎？”陳玄麟對于自己的飛劍僅慢了一絲仿若毫無介意，而是虛心提出自己的疑問。

“陳師兄高見，確實如此！”

“那取消了劍護豈不是更好？反正對修士來說劍護基本沒什么用？”陳玄麟接著問道。

陸歸塵再次將這位同門在心中的地位拔高了一些，回道：“未必不可，以后我們再談！”

陳玄麟點了點頭，轉身走向臉色煞白，還在發呆的張志遠面前道：“張師弟，我早說過了，你的飛劍只測到上檔便好，這樣至少可以保住前四。”

“你是來同情我的嗎？對于我們這樣的人來說，不入前三，終無意義！你問問你自己，問問陸歸塵是不是？”

張志遠越說聲音越大，腦中想起自己十數年來無數次刻苦的修行和練習，想起師父的厚望和失敗后可能面臨的苛責，最后反問的聲音已接近嘶吼。

陸歸塵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肩膀，輕聲說道：“張師弟，你這次只是操之過急，又非天賦不及，未來什么樣子誰都不知道。過段時日我準備請眾師兄弟去我院子小聚，到時希望你能來。”

說完，他走向比賽法陣的邊緣，腦中開始盤思著這些杰出同門們，未來在自己團隊里的位置起來。

他撿起幾塊破碎的劍體，收入儲物袋，抬眼望向看臺上。

呂曉雪沒在看他，而是低頭揉著貓咪的肚子，似在說著什么。

林巧兒正側身面向眾人，右手不時揮動，似是和師兄弟們解釋著什么，眾人的目光仿若被黏在她臉上。

場上明玉琢已帶領不少弟子在改動法陣，飛劍第二關測試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