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考第六天，大雪。

月牙湖中靈荷齊齊開出紅蓮。

正是每年十二月里，月牙島獨有的紅蓮映雪盛景。

八角亭中，弈局才棋至中盤。

“哎，天才和天才的差別，有時比仙凡之差還大啊！”白衣老道站在靈池邊，伸手接著飄落的雪花，望著天上不停變大又縮小的方格感嘆道。

“是啊，有幾人估計這兩三天就要破開牢籠了，但多數人估計還得半個月，最差的幾十個估計要等到大陣自行打開了。”齊道士跟著感嘆了一聲。

“你說那陸小子是不是知道我們在看著他，在故意隱藏著什么？”老道笑了笑將天穹上的一個方格又放大了數倍。

“這些年輕人個個七竅玲瓏心，猜不到才怪。那陸歸塵估計有九竅，他那窺玄鑒不就是九竅嗎，到現在我們也才看到兩竅。”仲姓少年從亭中跳出。

他隨手拋了一枚靈果入靈池中，便也望向天空上藏鋒閣的影像。

藏鋒閣。

陸歸塵端坐于石墩之上，低頭盯著石桌上的符紙，右手持著符筆，一動不動。

他心中卻是波瀾起伏，額上也是細汗密布。

“靈符的靈力在金籠法陣上的運動軌跡，類似電磁波在介質中的傳播相位的變化，五天七次測量，才構建了完整的麥克斯韋方程組。”

“這組方程的解有點奇怪，心算出的竟然不是唯一解，甚至還有一個虛數解。哪里出了問題？算了，不能再算下去了，每個點都測測看，多探幾次便知。”

“要不是猜到你們肯定盯著，我倒是可以展開稿紙，多列幾組邊界限制條件方程出來，利用拓撲不變量從紙上篩選出唯一解。”

他收回心神，快速落筆于符紙上，勾勒出一張金屬性熔靈符，起身走向一面金絲墻。

“呵呵，一張融靈符竟然畫了快兩個時辰！不用猜了，這小子絕對知道我們在觀察他！”

“你們猜他這兩個時辰里是否算出了陣樞的位置？”

七星閣。

萬天樞正在地上擺弄著陣盤。

第一天布下的七星連珠陣，已被移往了金絲籠的一個墻角。而在七星陣后，緊接著是六芒聚靈陣，五峰增靈陣，四海聚潮陣。

“本以為他要取巧，最后竟然還是強破，這是炫耀他的陣法造詣嗎？”

“等他三才銳鋒陣，兩儀聚花陣布下就差不多了，層層遞進，最后七星連珠一擊應該有二階中品法陣的強度了，足以轟開金絲籠，也算以陣破陣的精髓之一，后生可謂啊！”

“一擊之后，所有一階大陣皆廢，而且太耗靈石了。”

“規則之內，萬年以來的破宗大戰不都是這個路子。”

圣川閣。

金籠里霧氣彌漫，不時有火光閃爍。

謝青梧正在鍛臺前掄著鍛錘，不斷敲打著金色劍胚。

“蕭仙子，謝侄兒這是要煉制一把金屬性飛劍？他這水屬性功法是沒控制好嗎，到處霧氣騰騰的。”

“我也不知我這兒子，弱水功法我沒有修習過。”

“各位道友，看看這百煉閣，本座沒記錯的話這丫頭是散修出身？”

百煉閣。

洛青霓放下右手中的刻靈刀，左手拿著破陣珠又端詳了片刻，才慢慢放下。

“還剩下二十八枚就刻完一百零八顆了，破陣之后也不知能排第幾，一定要進下一輪啊！師父快不行了，進了下一輪，應該就能求到靈丹妙藥了。”

心念著這些，她雙手按上眼睛開始揉動起來。

眼睛的酸澀有些緩解后，她便起身走向金籠的一角盤膝坐下，服下一枚聚靈丹，閉目開始調息，卻不能集中心神：

“要是能用窺神鑒就好了，刻靈應該能快上不少，這樣把握就更大，只是我自煉一座又要花費一天時間...”

重新坐在棋盤邊的老道沉思了片刻后道：“如果這丫頭晉級下一輪，老道準備將她收入門墻。不怕諸位笑話，她的破陣方式正是老道所想。

老道雖然欣賞那陸歸塵天馬行空和自信從容，但他的道明顯與我不合。”

眾人皆是修行者，自是明白師徒能道途相合有多難，便紛紛拱手祝賀。

就連一直和他爭口舌之利的仲姓少年也是笑著說道：“她這一百零八顆珠子刻完應該就是兩三天后的事，前三十六沒問題。

那就祝賀你這老鬼了，到老還能再收一個關門弟子，看起來天賦也不弱你那開山大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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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月牙湖千里之外，萬煉城。

一座金色的九層巨塔直入云間，正是乾元大陸煉器聯盟的中樞駐地。

此刻第三層和第四層中，各有一塊光幕同樣顯示著月牙湖的大考。

第三層大殿中心玉臺上，程不棄看著眼前盤坐的三十六名筑基煉器師，聲帶慍怒道：

“看到后輩們的表現了吧！再看看你們交上來玉簡上的破陣方式，你們三十六人丟進去同樣用一階手段破陣，不超過六個人能晉級。破法就是打破既有的法則和規矩，法陣是什么...”

而在第四層，十來日前在靈池邊濃霧里觀察陸歸塵神魂的那位老道，盤坐于半空之中，將一支支玉簡分別砸向較底下十二名金丹修士，并嘆氣道：

“金丹可稱真人了，你們的‘真’太固化了，真是越修行越狹隘啊！讓你們證就金丹的道，已經開始束縛你們前進了？”

眾金丹不敢施法攝取玉簡，而是彎腰親手拾起。

卻見一黃袍中年突然仰頭拱手：“還請葉長老釋疑，我不知我的破陣之法有何問題。”

未見人影動，卻聞“啪”的一聲響起，黃袍修士已捂住右臉，嘴角流出血跡。

“你之所以敢質疑，是因為我是你師叔？在這萬煉塔里，我只是器盟長老。

你選擇了以陣破陣，看似和乾元那小子一樣以力破之，但你知道不同在哪里嗎？

你這幾百年的見識呢？不是應該是先用融靈陣接觸，尋靈陣測探陣基，聚靈陣抽取迷陣...”

隨著黃袍青年低下頭顱，他又看向一個玄衣的女修：

“青虹你眼里也有不服？你覺得你使用特殊靈符搭配靈紋不錯？”

他又隨手虛空兩點，藏鋒閣和圣川閣兩名女修的畫面放大：

“你覺得你和她們兩個有什么區別？看似有異，實則無差，只是無非承載靈紋的載體是錦帕還是飛劍，亦或符箓而已。”

“那陸歸塵...”

“呵呵，你以為他和你一樣？他只是和你一樣使用符箓而已，因為他從儲物袋里掏出第一件是符紙。

我知道你不信，你且看著吧，看看結果，過程你注定看不懂。”

老道身影在空中消失，還有一句話他差點說出口：

“因為我也沒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