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歸塵抬頭望向那玄色幕布，金光流轉間，自己的名字在第一排。

晉真傳三席：陸歸塵，陳玄麟，林素良；

晉內門兩席：李璋，鄭景福；

留人內門四席：張志遠...

陸歸塵仔細看完，心頭亦有微顫。

內門十一人參賽，除了林素良晉級，張志遠和其他三人保住內部弟子位，竟然有六人被降級到外門。

目光離開幕布，他掃視了一眼四周。

參加最后一輪的八人多是笑意，連張志遠似也恢復了情緒，只是緊閉雙唇，雙目微紅。

附近的看臺上，隱有啜泣聲傳來。

十年苦修，盡付此榜。

“師兄，那是莊子華師弟的。他父母本就散修出身，為送他進宗門耗盡家財，一心盼他能筑基。現在被降入外門，宗內常例低了一半不止...”林素良的小聲解釋著。

“懦夫！哭哭啼啼！我輩只要技藝還在，道心不死，有生之年難道還湊不出顆筑基丹？不行就去坊市多駐守幾年，薪俸不是高了三成衣以上，我就從未聽到過煉器師會餓死的。”陳玄麟打斷了林素良的絮絮叨叨。

陸歸塵還在思索宗門弟子晉升制度的合理性時，一道宏大的聲音伴隨著淡淡靈壓傳來。

“本執事先前承諾對本次大比三甲做出重賞，幸賴本人師兄，器盟王掌事今晨趕到，帶來了賞品，現在就由他來宣布本次器盟的獎賞！師兄，請！”劉玉衡向王皓伸手示意，

王皓捋了捋須，掃視了看臺和廣場，同樣借著法力宏聲傳向四周：

“器盟已立千年，和璇璣宗締約也已過兩百余年，器盟上下從不吝嗇獎賞各締約宗門英杰。

本次大比，獎賞如下：

第一名，陸歸塵，二階下品飛劍一枚，器盟仙工院進修令一枚；

第二名，陳玄麟，一階極品鍛錘一枚，器盟仙工院進修令一枚；

第三名，林素良，一階極品護盾一枚。”

袁彬已壓下眼里的陰霾，跟著傳聲道：“眾弟子還不謝過器盟厚賞！”

他看著陸歸塵帶著場內七人躬身謝禮，看到四周看臺上歡呼一片，不禁神識傳音給陳長風道：“大師兄，這進修令我宗五年才分得一枚，這次他們倒是大方了！所圖甚大啊，看來真的不僅想要那窺玄鑒，還想要人啊！”

“故技重施耳！前幾次，哎，過去事先不談，我宗終是弱小，還望宗主多克制，多慎重！”陳長風好言勸道。

袁彬從主位上站起，緩步走向涼棚外，行至器盟兩人身前，和聲道：“這次多謝兩位來捧場！今晚本宗在山門主殿宴請兩位及各位同道，明天午后與再商議專賣之事如何？”

“恭敬不如從命！”王皓捋須笑著應道。

“陳長老，這里就交給你了。對了，晚宴時在偏殿另設一桌，獎勵前八名弟子和他們的助手，靈獸肉和靈酒換成一階，其他相同，讓明師妹安排。我和李長老帶眾同道先行去大殿休息。”

袁彬回身對陳長風交代道，并伸手請眾人隨他去山上主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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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月已沉。

夜明燈的光亮外群山如獸靜臥。

偏殿里眾人小聲交談，怕驚擾了主殿里的前輩們。

陸歸塵看到滿桌的佳肴，特別一階靈獸肉光澤瑩潤，便沒再有任何關于“午夜設宴”的抱怨。

一輪敬酒完畢，林素良正把玩著從陳玄麟那要來的進修令，向兩位師兄問道：

“大師兄，二師兄，器盟為什么只給兩枚進修令，憑什么不給我一枚？”

“器盟小家子氣而已，知道宗門每五年會分到一枚，宗門的自然不會少了你的。平時一枚進修令可是至少要一千靈石的。”卻是另一名坐在張志遠身邊的紅衣女子回道。

“是這樣嗎？秦師姐說得可對？”呂曉雪看向陸歸塵問道。

陸歸塵一邊給身邊的師妹夾了塊靈獸肉，一邊給自己倒滿靈酒，端起來一飲而盡，才慢悠悠說道：

“這么好的菜，這么好的酒，你們這輩子吃過幾次啊？好好吃東西，別多話！”

“不瞞師兄，我這輩子吃得最好的一次！”李璋坐在陸歸塵對面，眼睛竟有些泛紅。

“其實師兄我也是第一次吃這么好呢！”陸歸塵一邊說著，一邊又端起酒杯。

‘這秦悅寧師妹是璇璣宗的女修無疑，腦回路和明師叔，林師妹一樣奇葩！器盟會在乎一千靈石嗎，他們只是下步明棋，看看宗主怎么接而已。’陸歸塵咽下酒液，腦中想到。

“師兄這么愛喝酒？我下次讓人從家里捎些過來給你。”陳玄麟狐疑的看著陸歸塵一杯接著一杯。

“有助修為啊，還沒丹毒，你也傻了嗎？”

眾人轟然而笑，忘記了主殿里的長輩們。

連一直悶頭喝酒，未做任何言語的張致遠也嘴角微翹，心結似有所解。

東方既白，眾人散去。

陸歸塵則獨自走向后殿，宴前明玉琢曾傳音讓他宴后去祖師堂。

在歷代祖師牌位前上香，行跪禮之后，陸歸塵步入祖師堂偏殿。

“不必多禮，本座早想見你了。”袁彬道。

陸歸塵依舊向八仙桌兩邊的袁彬和陳長風躬身行完禮。

“你這次大比奪魁，且是以極品飛劍奪魁，除了應有賞賜，可有其他想要的？我和大長老今天都在，你可以提出來。”袁彬拿盞蓋撥了撥茶葉問道。

“多謝宗主和大長老，弟子并無額外所求！只是希望宗主發回大比弟子所煉飛劍，因曾答應過呂師妹將這把劍送她。”陸歸塵躬身答道。

“這是小事。你可知器盟今天額外賜下兩枚進修令是何意？”

“弟子猜測一是向弟子和陳師弟提前示好，后面無論去仙工院進修還是去坊市駐守，都方便進一步接觸；另外還是看宗內的反應，對此種明著招攬準備采取何種措施。

當然最重要的，是在窺玄鑒的利益分配上提前施壓。”陸歸塵站立筆直，款款而談。

陳長風點了點頭，不禁夸贊起來：“你倒是看得清楚。”

“一切皆因窺玄鑒而起，弟子去年讓師傅送來給宗主和大長老鑒定時，便已想好未來的路。否則，斷不會示之任何人。”陸歸塵再次回道。

“窺玄鑒確實會對煉器煉丹兩藝產生巨大影響，甚至可以說將是一場變革。我去年第一次看到后，便驚為天人手筆。我和大長老商量了很多次，不知是否該示知天下。

直到你傳來的那句‘與其懷璧其罪，不如換來更多的利益’才下定決心。”袁彬亦是點頭解釋了幾句。

陳長風從椅子上站起，走到陸歸塵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進修之事，你遲早還是要去一趟。器盟掌控了天下七成礦藏，我們還是要保持對其基本的尊重。”

袁彬突然沉聲盯著陸歸塵眼睛問道：

“你會做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