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雨站在街道中央，腳步遲疑，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往里走。

他回頭望去，那里已經被一片白霧給籠罩了，什么都看不清。

只能隱約聽見“沙沙”的蠕動聲從霧中傳來。

那些該死的肉索還在執著地追著他。

“噓——”

馮雨呼出一口氣。

這時候倒有些想抽一口煙，緩解一下壓力。

一摸口袋。

那根電子煙不見了。

“繼續往里走吧。”

退肯定是退不了了，雖然不知道前面有什么，但也只能硬著頭皮前進了。

這城市大的離譜。

馮雨走在其中，感覺自己渺小得就像一只螞蟻。

但怪異的是，街道上什么都沒有。沒有車輛，沒有行人，甚至連一片落葉、一粒灰塵都看不見。

整座城像被抽空了生命，只剩下一具空殼。

馮雨小心翼翼地向前走著。

他發現周圍的建筑墻壁和柱子上，全都刻滿了奇怪的文字或圖案。

他自認為見多識廣但從沒有在任何語料庫中見過類似的符號。

“沙沙——”

那聲音又來了。

馮雨猛地回頭，卻只看到空蕩蕩的街道。

那聲音似乎總是保持在他視野的死角里，貼著隱影里面游走。

他加快腳步。

那聲音也跟著提速，始終與他保持著若即若離的距離。

更讓他脊背發涼的是。

他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在暗處盯著自己。

不是來自某個固定方向，而是四面八方。那些建筑的每一個角落，都有什么東西在窺視著他。

“見鬼......”

馮雨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試圖用疼痛讓自己保持清醒。

他不敢停下，只能繼續向前。

但越往深處走，建筑的模樣就越發怪異，漩渦狀的扭曲程度越來越嚴重。

墻壁上甚至開始滲出某種暗紅色的液體。

直到。

就在他轉過一個近乎直角的街口時。

呼吸驟停。

大約百米之外，一群難以名狀的生物正聚集在廣場中央。

這是他在這座城市中見到的第一群活物，卻讓他渾身的血液瞬間凍結。

那是一群由無數人類的肢體混合而成的肉球，在肉球的表面，鑲嵌著密密麻麻的人臉。

每張臉都帶著同樣虔誠的表情。

它們圍成一個圈，腐爛的肢體相互交纏著，嘴唇同步開合，念誦著聽不懂的詞匯。

看起來像是在向某個存在禱告。

“Y' ai'ng'ngah... Yog-Sothoth... fhtagn...”

馮雨的膝蓋突然發軟，胃部痙攣著涌上酸水，不受控制地后退幾步。

他的身體先于意識做出了排斥反應，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著要他逃離。

“啊！”

“啊啊！！”

“啊啊啊！！！”

“啊啊啊啊！！！！”

此起彼伏的尖叫聲讓他的頭痛欲裂。

馮雨狠狠捶了下自己的大腿，低聲呵斥：“閉嘴，別吵了！”

霎時間，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細胞們安靜了下來。

然后。

就在他準備轉身逃跑的瞬間。

從那堆肉球中，突然傳出一個清脆的歌聲。

聽起來像是個女孩在唱。

馮雨原本打算悄悄離開，卻被這歌聲吸引，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這一看，就發現肉球堆里多了一個綠頭發的少女。

她長相異常精致，瓷白的肌膚在暗紅肉塊中格外刺目。

馮雨不是沒有見過美麗的女人，但在這綠頭發的少女身上，有一種別樣的氣質。

那種氣質，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甚至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

他被深深吸引了。

突然。

“沙耶，回去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馮雨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望向那個走向綠發少女的身影。

那張年輕的臉龐讓他瞬間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唐博士？！”

雖然容貌變得年輕了許多，但那種熟悉的姿態，那種舉手投足間的氣質。

他心里篤定，這就是和實驗都市一起失蹤的唐暉博士。

馮雨完全不明白唐暉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更想不通他為什么會返老還童。

而且看情況，他對這里很熟悉的樣子。

綠頭發的少女對著那些肉球們揮了揮手。

“爺爺來接我了，下次再一起玩。”

唐暉帶著綠頭發的少女離開了。

“爺爺？”

馮雨警覺于少女對唐暉的這個稱呼。

他對唐暉的資料可以說了如指掌，知道唐暉從來沒有過結婚，也沒有領養的記錄。

怎么會多了一個孫女？

不對勁。

事情都透露出一股奇怪的氛圍。

馮雨在猶豫要不要偷偷地跟上去，看看唐暉要去哪里。

但還沒等他做出決定。

潮水般的感覺再次襲來，他感覺自己像是沉入了深海，意識逐漸模糊。

與此同時，他的身體在這座城市里也開始變得透明，最終完全消失。

就在他消失的那一刻。

遠處漆黑神殿中，方夜安朝這個方向看了一眼。

“又是一個高意志的人類。”

......

馮雨從床上驚醒，冷汗浸透了后背。

他茫然環顧四周，熟悉的房間讓他一時恍惚：“難道...都是夢？”

不對。

他喚出了人工智能管家。

“管家，我睡覺的時候有沒有發生什么異常？”

管家道：“您的睡眠質量良好，沒有任何異常情況發生。”

馮雨繼續說道：“調出我昨晚的睡眠監控錄像。”

一道全息窗口出現在他的面前，畫面中的他一晚都安靜地躺在床上。

正如管家所說，他睡眠的狀態非常好，呼吸勻稱，心率正常。

“真的是夢？”

馮雨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因為，那夢中的一切都太過真實了。

那種身臨其境的感覺，就連聯邦最先進的全息模擬系統都做不到這么逼真。

而且，馮雨對夢境有過深入研究，

他很清楚人在做夢時的身體反應和體感特征。

但昨晚的“夢”的特征完全不符合他的研究結果。

馮雨低頭對著自己的身體問道：“我昨天睡覺的時候，有出什么問題嗎？”

細胞們齊聲回答：“什么問題都沒有！”

他又追問：“那我的身體有沒有突然消失，或者穿越。”

細胞們大聲喊道：“沒有消失！沒有穿越！”

這下馮雨放心了。

他進行了雙重驗證，大家都說沒有問題，那應該就是真的沒有問題了。

但是。

夢中的場景太過真實，也太過記憶深刻了。

細胞們建議道：“你可以把它畫下來！”

“好主意。”

看了看時間還早，馮雨決定去樓里的繪畫室，把夢里的場景——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