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徒部隊沒有殺死這些反叛者，只是仁慈地折斷了他們的四肢。

將他們扔進地牢，只給一點點營養維持劑吊著命。

屠夫只需要他們活過七天。

七天后，他們就會和那十萬實驗體一起被送進實驗都市。

由于戰斗部隊的離開和反叛者的消失，第二天的集市顯得比往常冷清了一些。

峽谷里余留的人都排著隊前往同一個地點，手里都提著一個小桶。

今天是發水日。

在血顱幫，住在下層的成員的食物和水都會受到嚴格的管控。

此時。

整個地面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沙土下還能看到殘留的血沫和組織。

那是昨天戰斗后留下的。

在這個連水都要嚴格管控的地方，沒人會用水清洗地面，而這個星球常年不下雨。

這股惡臭恐怕要持續很久。

不過現在還能來領水的，都是經歷過殘酷環境的老成員了，這種血腥味對他們來說早就不算什么了。

那些經過機械改造的狂徒，一部分已經整裝出發前往外界，另一部分則留下來維持秩序。

他們分散在各處，血紅的電子眼掃過，一眼膽寒。

就連發放水的攤位，也配備了兩名狂徒看守。

趙明和巴澤也在排隊領水的隊伍里。

雖然他們是方夜安的助手，但在這里，除了戰斗部隊，物資還是得自己來領。

趙明道：“不知道有沒有機會離開這個鬼地方。”

巴澤很久沒喝水了，聲音沙啞：“會離開的。”

每個夜晚，他都會夢見那片灰霧、王座和那個不可名狀的存在。

這讓他選擇相信方夜安。

趙明可能渴得有些神志不清了，還在無意識地念叨：

“我都不明白為什么會被送到這里來......”

“就是在考古時發現了一塊上古方碑，第二天就被抓來了......”

“連抓我的是誰都不知道......”

他話還沒說完。

“領水的，快點！”

血顱幫的人不耐煩地喊道。

“來了來了！”

趙明不敢怠慢，趕緊上前，遞上小桶。

唰——

兩勺水倒進去，剛剛蓋住桶底。

趙明哭喪著臉：“這也太少了吧。”

“嫌少？那就還回來！”

“不少不少！”趙明連忙護住水桶，生怕被收回去。

他離開隊伍，用手指沾了沾桶底的水，把水抹在自己的嘴唇上。

小心翼翼地舔食著。

但不知道這水是存放在哪里的，嘗到一股濃重的土腥味，還夾雜著淡淡的甜膩味。

他想吐又舍不得，提起小桶，往里看了看。

“這水上怎么浮著一層油沫？”

他再次用手指沾了沾，水冰涼涼的，卻沒有油脂的滑膩感。

這時巴澤也領完水走過來。

趙明偷偷瞥了一眼，發現他的水上同樣飄著油沫。

這水絕對有問題！

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么問題，但這種不適感，和當初在地下避難所時一模一樣。

難道說？

他的腦海里想到了方夜安，那位大佬不會又在做什么了吧。

方夜安確實是在做什么，但他現在的注意力沒有放在血顱幫這邊的事上。

這里的一切，他都交給星之彩自己處理了。

那水面上漂浮的確實不是油沫，而是星之彩力量產生的某種未知物質。

普通人就算看見了，下意識就會自動忽略。

只有趙明這樣靈感值極高的人才能發現異常。

而喝下這種水的人，理智會被星之彩加速侵蝕。

或者說，從這一刻起，他們就已經逃不掉了。

一個上午過去，峽谷里所有人都領到了水，也都喝了下去。

那種特殊的物質，從他們的口中吞下，順著喉嚨流進了他的喉嚨、腸道、經絡、大腦。

大多數人都沒有意識到，不知道自己正在經歷怎樣的轉變。

表面上，一切好像都和原來一樣，一切好像都很平靜。

直到——

在集市的一處攤販上，上面擺著是某種動物的腐肉。

或者說，不只是動物還有一些甲殼類昆蟲，比如蟑螂、蝗蟲之類的。

在這個地方，蟲肉也是肉，能解饞，而且價格還不便宜。

攤主是個壯實的中年男人，叫米運良。

算是有點能耐的，在血顱幫出生入死混了幾年，才混到這么個攤位。

肉攤可是個肥差。

此刻，他正坐在椅子上，突然聞到一股臭味。

他就是賣腐肉的，但這味道比他的腐肉還要濃烈。

他下意識罵道：“媽了個巴子，今天還送貨？”

抬頭望去，攤位被一大片陰影遮擋。

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他面前。

米運良有些詫異：“喬然，好久不見你了。聽說你手斷了。”

“額...嘶...額...”

喬然的聲帶似乎出了問題，只能發出這些聲音。

米運良卻像聽懂了一樣：“要買肉？拿什么換？”

在監獄星貨幣不如直接以物換物好用。

可能你在哪里撿到或者打到的東西，別人正好能用，就互相換了。

但米運良知道喬然上次出征斷了手，現在住在帳篷區的廢人堆里。

所以，他問喬然，有東西能換嗎。

喬然不說話，突然抓起攤位的割肉刀，在自己身上劃了幾下。

一個大塊的，散發著臭氣的黑色肉塊，“砰”地掉在案板上。

但米運良居然不在意，他只是用木棍將這個肉塊掃到了其余的肉堆里面。

指了指裝蟲子的木盒。

“我算你兩斤，你可以拿一斤半。”

他伸出三只手，各抓了些蟲子，轉身離開。

邊走邊把蟲子塞進嘴里，發出“咔呲咔呲”的咀嚼聲。

這時他后背傳來響動：

“喬然，我餓了，給我也吃些。”

“我也餓了，我也要吃。”

喬然將抓滿蟲子的手伸向背后，那里隆起一個巨大的、蠕動的肉團。

四張人臉嵌在腫脹的肉塊表面，正是前天與他同去坑洞的伙伴們。

他們的肢體像融化的蠟像般糾纏在一起。

十幾條手臂和腿腳以違背解剖學的方式從肉團各處伸出，變成了一個多手多腳的球狀怪物。

但奇怪的是，這樣的一個非人生物走在集市上。

無論是攤主米運良、巡視中的狂徒還是其他人，都沒什么反應。

好像一切都很正常。

喬然吃下的蟲子在肉團里停留了一會兒，很快就從肉體縫隙中滑落，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灑落了一地。

而那些蟲尸，竟然開始發出玫紅色的光。

它們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