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擎山打量李元的時候，李元也在觀察對方。

鷂子塢這個地方邪性就邪性在沒有傻逼，那些傻逼都在亂葬崗里躺著呢。

能做到刀馬會總舵主這個位置，千萬不能被他粗獷的外表欺騙的，從某些方面上講，萬擎山的三圍是南宮文淵這個層面的，寒江雪也好，謝紅魚也罷，在他面前真的只是個小妖女，上不得臺面。

萬擎山也確實是這么想的，所以寒江雪來調查刀馬會的時候，他連刀都沒用，直接用劍差點殺了對方。

甚至面對李元的時候，他也沒有多少面對名士的心態。

什么以工代賑，什么童謠輿論，那都是鷂子塢玩剩下的東西。

真正刨開來講，還不如畫大餅和造謠來的好用實在，你老神在在個屁啊？

李元能夠感覺到萬擎山的態度，可還是不想用鎮魔司的身份來壓他，一方面萬擎山這種人最擅長陰奉陽違，關鍵時刻能壞事，另一方面不如真金白銀的利益來的實在。

“人在江湖，身份是別人給的，萬總舵主何必糾結于此呢。”

李元有了腹稿，開口道：“我來這里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弄清楚北蠻人到底想干什么。”

萬擎山差點被氣笑了，還他媽給你泡茶，用老子的尿行不行？

他臉色陰沉下來，自己好歹是刀馬會的總舵主，就算南宮文淵來了……就算磁州知府來了也得商量，你憑什么張嘴就來？

剛要開口譏諷兩句，忽然聽到李元接著說道：“萬總舵主打蟲兒灣的時候，領略過洪覆海養神之威了吧？如今濁浪幫在謀算鯪鱗峽，以刀馬會的情報系統，應該得到消息了，是不是覺得很熟悉？”

萬擎山眼睛一下子瞇了起來，問道：“你想說什么？”

李元嘆聲道：“我本來不想管這事的，來這里也只是為了尋找長生草，三足鼎立打出狗腦子來關我屁事，實際上按照我自己的習慣，你們三家一起端了更省事，可這顯然不是那個女人想要的結果，所以就麻煩點，用了兩天的時間來思考。”

寒江雪扭頭看向李元，什么女人？

萬擎山震怒，一拍桌子站起身來冷笑道：“好一個口出狂言的名士，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別說你現在連個正式身份都沒有，想要端了鷂子塢，你去問問南宮文淵能不能做到？”

李元愣了一下，這關南宮文淵什么事？

“其實不難的，鷂子塢這局面，幾乎無解，三足鼎立在任何時代都是最穩定的局面，可也是最好破解的局面，無非是有沒有人來做這件事情罷了，比如說……我女朋友放開了和濁浪幫深入合作？”

萬擎山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他和濁浪幫狗腦子都打出來了，根本原因就是這個，李元一針見血，這一刻是真的名士，呸，簡直是毒士。

寒江雪眨巴眨巴眼睛，一時間沒明白李元說的是什么，憑什么要和濁浪幫深入合作？

隨后眼睛越來越亮，面紗下的嘴都張的老大。

鷂子塢說好聽點是三足鼎立，實際上因為江湖成分原因，刀馬會也好，濁浪幫和排遺族也罷，其實都在背地里罵娘。

刀馬會看似風光無限，生意遍地開花，可朝廷的鎮壓，內部資源的爭奪，真是讓他們應接不暇，一個頭兩個大，再加上濁浪幫這群不事生產的水鬼也想分一杯羹，見到什么都想試試能不能搶過去，真弄得刀馬會焦頭爛額，再不把濁浪幫這群狗東西弄死，連維持生計都難了。

這種情況下，一旦唐婉清放開了和他們合作，真就處處被動了，說不定成為壓死駱駝的稻草。

現在唐婉清和他們的合作不少，別以為不會轉頭去找濁浪幫，他們不事生產，卻掌握了大部分的漕運，其實更適合唐婉清的發展。

草！

還唐婉清，你他媽不是自詡名士嗎？真看不出唐婉清就是寒江雪，就是南宮憐？

想到南宮，萬擎山的臉更臭了。

“你想要什么？”萬擎山沉聲問道。

鷂子塢常年混亂，三方打的狗腦子一地，最根本原因別人或許不知道，萬擎山明白，那是因為整個鷂子塢現在已經到了極限，各方各面的極限。

所以需要破局，至于怎么破局，最簡單的方法當然是斷一足。

李元不言，看了看空蕩蕩的茶杯。

萬擎山沒好氣的喊道：“來人，給李先生奉茶！”

你看，出門在外，身份是別人給的，更是自己爭取的。

李元小口品茶，差點噴出去。

什么破玩意，還沒有外面茶樓里喝的香，這真是你堂堂總舵主喝的玩意？

萬擎山哪里不知道李元這古怪的表情什么意思，臉臭臭的等著李元開口。

李元搖頭放下茶杯，說道：“我這兩天想過鷂子塢的情況，出路不止一條，萬兄何必鋌而走險呢，到頭來蟲兒灣沒拿下，北蠻人的承諾得不到，竹籃子打水一場空，甚至壞了多年的沉淀。”

“你說能怎么辦？”萬擎山煩悶道。

萬兄都叫了，你他媽就不能給出個主意？

李元重申了一遍來意：“北蠻人想做什么？”

萬擎山遲疑片刻，咬牙道：“他們說密藏就在蟲兒灣，只要進入密藏，走后蟲兒灣歸刀馬會，甚至如果順利的話，事后濁浪幫也無了。”

李元搖頭道：“這話你也信？現在他們等不及了，萬兄還沒有拿下蟲兒灣，濁浪幫就準備打鯪鱗峽，很明顯那邊得到的承諾也是如此。”

“混賬！”萬擎山此時早就意識到了，桌子拍的震山響。

“我大乾的東西，何必給北蠻人呢，若我是萬兄，讓那密藏爛在地里也不給他們，何況狼子野心。”

“老子能得到什么？”

“一次和朝廷談判的機會。”

“就憑你？”萬擎山愣住，呼吸加快，明顯心動了。

“值得去賭，不是嗎？”李元伸出手。

萬擎山眼睛一瞇，李元說的對，值得去賭，因為只有朝廷松嘴，鷂子塢才能真正的破局。

媽的，越看這小子越像南宮文淵那個老狐貍，老子到要看看，到時候你們翁婿吹胡子瞪眼的名場面。

感覺吃到瓜的萬擎山心情大好，也是看北蠻人不爽，當即答應下來。

……

鯪鱗峽和蟲兒灣打的熱火朝天，各種花里胡哨的武技不要真氣一樣的往對方頭上丟，刀馬會和濁浪幫似乎把家里的伙夫都派出來了，戰斗之慘烈前所未有。

遠處，不知道多少人在關注這件事情。

一場大雨突兀從天而降，把所有人都澆了個透心涼。

如墨蒼穹被閃電撕裂，幾乎沒有注意到，排遺族方向有一道清光拔地而起。

數十道身影借著夜色，快速飄向平湖潭。

某處山頂涼亭，李元長舒一口氣，道：“來了。”

涼亭內，一群人驚愕的看向他。

轟隆隆，天地通明，雨簾更甚，此前一幕如夜鬼燈照棋。

尤其是萬擎山，老向李元的眼神驚疑不定，這小子是怎么做到的，不但猜到妖族密藏就在排遺族，連時間也能猜到？

簡直他媽的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