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紅魚是真的爽到了。
眼見李元拙劣的把戲真能把人引出來,三日來躲躲藏藏的郁結橫掃一空,真有一種念頭通達的感覺。
尤其是看到敢罵她蠢女人的李元狼狽落地,更是咯咯一笑,頓時星光璀璨,妖嬈多姿。
聰明有什么用,還不只是個鍛骨境的菜雞,換做平日里有人敢罵她蠢女人,早就把嘴縫起來了,我管你是鎮魔校尉還是皇帝老兒。
于是這一劍刺出,連平日里無法撼動的瓶頸似乎都有所松動,一劍既出星光燦爛,足尖點葉聲若銀鈴,星光劍芒虛虛實實,妖女風采不外如是。
實際上她在外真就是讓人頭疼不已的妖女,所行之事也大多一言不合便舉劍相向,看著不順眼殺了便是,哪里有這么多彎彎繞繞。
她是謝紅魚,星月宗江湖新秀榜上令無數正道人士頭疼腦熱的妖女!
來人身高體大,粗布短衫,黝黑的臉上蒙著一塊麻布,目光銳利透著狠辣。
既然出現,當然是力求一劍斬殺身中劇毒的謝紅魚,似乎連劍法特性都沒有隱藏。
一劍斬出,墨染蒼穹,仿佛整個天地都籠罩在一片詭異莫測的劍芒之中。
兩人一劍交錯,來人發現謝紅魚實力并未衰減半分,臉色微微一變,“你沒有中毒?”
“點墨劍喬滿江,竟然是你?”謝紅魚似乎愣了一下,手中劍卻根本不給他任何喘息機會,旋身時紅裙綻成一朵血色優曇,劍尖抖出七點寒芒,竟在半空凝成北斗星圖,“不裝作中毒,你漕幫這等蛇鼠又怎會輕易露面。”
喬滿江陰冷的看了地上的李元一眼。
李元聳了聳肩。
媽的,竟然是漕幫的人?
這不對啊,漕幫家大業大,各種牛鬼蛇神本就難以維持,怎么會做出刺殺朝廷命官這等滅門慘案來,什么仇什么怨啊。
喬滿江橫劍抵擋,劍光如潑墨,潑出的墨龍卻被星芒刺的千瘡百孔。
“看好了,這才是潑墨!”謝紅魚劍鋒忽然轉為柔和,北斗星輝化作銀河傾瀉,每粒光點都是凌厲劍氣。
喬滿江的劍像是被萬千銀針釘住,墨色劍氣如潑進沸水中的殘雪,絲絲蒸騰。
星河倒懸,劍光碎玉。
光幕之中,喬滿江發冠被謝紅魚一劍挑飛,披散著頭發踉蹌后退,咬牙爆喝一聲,劍鋒炸開墨色旋渦,十二道墨蛟撲向謝紅魚咽喉。
李元瞪圓了眼睛。
這喬滿江即便不如謝紅魚,也相差無幾,真氣外放到這個程度,已經是江湖大家。
無論是星河劍芒還是染墨蛟龍,換做是他的話真是沾上就得死。
卻見謝紅魚皓腕輕轉,萬千銀針忽然繃直如弦月,化作匹練冷光。
嗤啦——!
漫天墨色被月光斬成兩半,謝紅魚足尖踩著破碎的墨蛟殘影踏空而上,一劍點向喬滿江胸口。
喬滿江臉色大變,急忙收劍橫擋,頗為狼狽,終歸還是棋差半招。
常懷春等人姍姍來遲,跑的吭哧喘氣,見到謝紅魚兩人的戰斗,長刀嗆啷啷出鞘,邊沖邊喊,“愣著干什么,抓人啊!”
李元嘴角抽抽,“那是點墨劍喬滿江。”
常大腦袋腳下差點剎出聲音來,一臉震驚,“漕幫榆州分堂主,點墨劍喬滿江?不,不可能是他,殺了陸知州一家的人明明是個女子。”
“目擊證人都死了,誰還能證明兇手是男人還是女人?”
“可星月劍法總做不到假的。”常懷春皺眉。
李元愣了一下。
星月劍法既然是不傳之秘,自然是有其奧妙道理所在,旁人是模仿不來的。
就算能勉強模仿一個樣子出來,真正的高手如謝紅魚這等境界,也能夠一眼便看出來不是真正的星月劍法。
可是陸知州滅門慘案的卷宗內,確實篤定了星月劍法,這是云東知府強者判定,假不了。
謝紅魚和喬滿江你來我往,劍氣縱橫。
喬滿江畢竟不如謝紅魚,幾乎處處受制,眼見形勢一片大好,李元心中卻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難道兇手另有其人?
不過就算另有其人的話,此事也和漕幫脫不了關系,喬滿江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住謝紅魚“中毒”這個機會來斬殺她,其原因也一定和李元猜測的差不多。
漕幫想要借此機會除掉星月宗,最差也要斷了星月宗上岸的路。
這是漕幫和星月宗的私仇,跟陸知州被滅門不是一個事兒,兩者甚至可能差了十萬八千里呢。
這一刻,李元腦子飛快的轉動,試圖把記憶中的卷宗內容和漕幫的人聯系起來。
整件事情的起因,要從月前的一個傳說開始。
有傳言稱,云東府境內星輝變動,似是寶物出世前的征兆,引來了許多江湖人士前來尋求機緣造化。
謝紅魚就是因此而來,不曾想卷入了陸知州的滅門慘案中。
卷宗中提及,陸知州也曾派人尋找過所謂的寶物,卻在十天前忽然放棄,聲稱所謂星輝異動和寶物出世只不過是妖言惑眾,空穴來風。
一時間諸多江湖客都敗興而歸,也有頭鐵的繼續逗留,想要試一試自己是不是那天命之子。
結果三天前,所謂的寶物出世還沒出現,陸知州一家卻被人滅門。
而整個青州,勢力最大的并非朝廷,也非星月宗,正是靠水吃水的漕幫!
李元心頭狂震,猛地看向半空交戰兩人,大聲喊道:“陸知州一家如果是喬滿江所殺,他手中一定有強大底牌,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陸知州一家之所以被滅門,并不是得罪了漕幫,而是因為得到了青州的寶物,才引來殺身之禍!”
此言一出,喬滿江神色大變,猛地蕩開謝紅魚長劍,一劍點墨,暈開片片劍芒,向著李元刺來。
變故突生,連謝紅魚都沒有反應過來。
喬滿江這一劍速度之快,真若電光火石,李元反應過來的時候,劍芒已經快到面門處了。
曹尼瑪,我只不過是隨口一詐,怎么就沖我來了?
李元知道自己又猜對了,可是他卻低估了喬滿江這廝的決絕。
連朝廷命官一家都敢滅門,何況他區區一個青州的鎮魔校尉?
“咦?”
兩聲輕咦從高空傳來。
在李元等人都察覺不到的高空,兩道身影憑空而立。
一風韻女子頭戴英釵鳳配,目光冷峻,身穿深紅色長裙,類似于宮廷裝束,卻更加大膽,香肩半露,如蛇般紅色絲帶纏繞其上,裙擺側開到腿根,一條渾圓的長腿若隱若現,清冷之中透著藏起來的嫵媚,看上去竟比謝紅魚還要多幾分妖氣。
另一男子身穿白色常服,看上去有些陰柔之氣,衣袂烈烈英姿勃發,如果不是眼見細微魚尾紋暴露年紀,看上去倒是和女子年齡相仿的年輕。
清冷女子鳳眸瞥向陰柔男子,面無表情道:“陸知州一家,竟是漕幫所為,看喬公公表情,居然早就知道?”
喬公公柔和一笑,“這天下,還沒有什么事情能夠瞞得過朝廷。”
清冷女子瞇起眼睛,紅色長裙在月下呈現妖異色彩,就像隱隱燃燒的妖火。
她紅唇輕啟,明明讓人感到慵懶媚態,說出來的話卻是森冷,“所以喬公公三天前就到了青州,明知道我星月宗被人陷害卻袖手旁觀,讓我這不成器的徒兒像沒頭蒼蠅一般亂轉,這就是他的誠意?”
這番對話幸虧沒讓李元和謝紅魚這兩個傻逼聽到,否則非得撂挑子不可。
一個苦哈哈的尋找滅門兇手,一個慘兮兮的想著安身立命,到頭來這些真相只不過是別人的籌碼。
尤其是李元,他可不是什么好脾氣的人,也就是實力不濟,不然就不是撂挑子,而是掀桌子了。
不過李元雖然快死了,謝紅魚的眼睛卻徹底亮了,此時此刻,恨不得撲到李元身上狠狠地親他一口,此前怎么也想不通的事情,忽然就變得豁然開朗起來,這個男人真的聰明,和他在一起,自己根本就不用動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