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曾聽說過一句有意思的話，那是有人在問人活在世上是為了什么？

有人答：找死。

雖然聽著可笑，卻也同樣是事實，就連虛無縹緲的神界、永生長存的神祇，都會迎來連他們都無法應對的災劫，對于普通人來說，死亡便是他們永遠逃不開的話題。

萬物有生者，皆會迎來一死，當彼岸花綻，眼前便是終局。

季絕塵雙手緊握劍柄，手中重劍看似緩慢地落下，劍鋒未至，劍意便已縱橫四起，地面上憑空多出無數劃痕，無形的劍意仿佛將周圍的空氣都盡數割裂，讓人呼吸之間都覺得有些吃力。

面對季絕塵那凌厲的劍意，林曉沒辦法用自己的意去對抗，卻是將武魂的“意”發揮得淋漓盡致。

不閃不避，抬手相迎，當林曉身邊那朵鮮艷的花朵凌空綻放，季絕塵只覺得周圍天地為之褪色，一片寂靜之中唯有萬物消亡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周身的一切都在消散。腳下的雜草、空氣中的無形之物、還有他凝聚起的精神力在那一瞬間如同衰老一般迅速萎靡下去，隨后迎來“死”的時刻，消弭于無形之中。

林曉腳下的雜草迅速枯死，并向著周圍擴散出去，本就偏僻的地方一時間更加寂靜，就像連聲音都無法傳播到這里。

與上一次交手時相比，季絕塵能夠明顯地感覺到林曉身上的氣勢也有了很大的變化。上次林曉雖然也完成了精神力和魂力的融合，但對“意”的把握還十分生疏。

而現在，兩種力量碰撞之間，季絕塵恍惚間仿佛看到了另一個世界，另一個只有血紅和死寂的世界。

他知道，自己又一次敗下陣來。

“多謝。”

這般碰撞落在那護衛眼中就只有短短一瞬，季絕塵似乎好久都沒有回過神來，忽然開口道了聲謝，隨后便原地坐下進入冥想之中。

林曉收回手掌看了眼自己的掌心，一道血紅色的印記格外顯眼，握拳時還有一絲痛感從印記處傳來。

看著已經坐在地上的季絕塵，林曉心中暗嘆一聲。論對意的領悟，他是遠遠不如季絕塵的，季絕塵并不是輸給了他的“意”，而是輸給了他的武魂。

長于黃泉彼岸，見證生死輪轉，這是彼岸花武魂自身的力量，林曉只是將這股力量、將它的氣息融入攻擊之中。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強大的武魂，才會在那時讓睡魘斗羅多看一眼。

林曉正要開口說些什么，忽然發現季絕塵的呼吸已經變得十分平穩，對外界的變化全然沒有反應。

這是……頓悟式深度冥想？

林曉張了張嘴，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評價，只是稍微有些羨慕季絕塵的心境。如此堅定純粹，也難怪會有這樣的收獲。

進入深度冥想之后，要持續多長時間沒有人能夠預料，但總不能讓季絕塵繼續這樣坐著，林曉左右看了一眼，想看看能不能找人幫忙告訴學院一聲。

只是他為了避免被太多人看到他的魂環，特意找了個人少的地方，現在想要找個人還真不容易。

想了想，林曉的目光又從那名護衛藏身的地方掃過，隨后轉身跑開。

還是讓那名護衛照看一會兒，他先去告訴林佳毅吧。

不過等他來到林佳毅魂導研究室附近時，還沒看到林佳毅的身影，就看到一名少女正踮著腳朝里面張望，看上去有些眼熟，只是具體在哪里見過又有些想不起來了。

林曉的腳步驚動了少女，她轉身朝著林曉看來，隨后眼神猛地一亮。

“你是叫林曉吧，你知道季絕塵去哪了嗎？”少女說著又朝林曉身后看了一眼，只是并沒有有看到她要找的人，眼神中又閃過一絲失望，“他說今天要找你切磋一下，不知道你有沒有遇到他？”

林曉大概猜到這人是誰了。

“我和他剛剛交過手，他有所收獲進入了深度冥想，我正想著找人照看他呢。”

“啊？”少女臉上升起幾分焦急，“那他現在在哪里，是在擂臺那邊嗎？”

“不是，你要找他的話順著我過來的方向走，走到幾乎沒人的地方大概就能看到他了。”

“我知道了。”少女沒有多想林曉和季絕塵為什么要去偏僻的地方交手，匆匆應了一聲便向林曉來的方向跑去。

不過快步跑開幾步之后，她又像是察覺到了有什么不妥，再次轉身，“對了，我叫荊紫煙，謝謝你了。”

林曉見狀微微搖了搖頭。

果然，以季絕塵的性格，日月皇家魂導學院里這么關心他的也只有荊紫煙了。只可惜荊紫煙的意思是個人都能看得明白，偏偏只有季絕塵，心中除了劍之外別無他物。

“怎么，大清早就看到你在搖頭，是遇到什么困難了？”

林佳毅忽然打開魂導研究室的大門，顯然是注意到了門外的林曉。

“老師？我正準備敲門呢。”林曉沒有猶豫，將剛才和季絕塵切磋的事說明。

林佳毅聞言同樣也有些坐不住，“好，我知道了，我這就去找其他老師看看季絕塵的情況，你先在這里看會書，或者試試魂導器都可以。”

“嗯。”林曉點了下頭，看著林佳毅同樣急匆匆地離開。

先不說季絕塵本就因為他那特殊的修行方式被鏡紅塵特招進明德堂，就算是其他學員，出現深度冥想也足以讓身為教導主任的林佳毅重視。

不過不管怎么說，這對季絕塵來說都是難得一遇的好事。

林曉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掌心的印記依舊沒有消散，不過疼痛倒是減輕了許多，于是收回思緒，看向眼前堆滿了各種材料和圖紙的桌子。

自從上次和季絕塵交手，這段時間真的發生了很多，林曉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真正靜下心來嘗試去做魂導器了。

魂環的變化，魂力等級的提升，打破禁制后對精神力和魂力的控制，還有在靈魂方面的嘗試……看來他也需要好好感悟一下自身的收獲，順便試試有沒有機會親手實現腦海中的那些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