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笨

終考鈴聲響起時，我瞥了眼面前涂得亂糟糟的答題卡，頓覺生無可戀。

后桌兄臺迫不及待地先起身交了卷。我默默在心里數了幾遍“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也收拾收拾桌面，拎著自己都不愿再看一眼的卷子，痛快上交滾出考場。至此，折磨我長達半個月之久的《內科學》之戰終于告一段落。

一想到從此不必再背負那上千頁的課本滿自習室亂竄，不必再面對什么消化道出血與風濕免疫病，不必朝六晚十兩天吃不上一頓飯，不禁為自己掬一把辛酸淚。神啊，您若當真博愛蒼生，就讓小的過了吧！

一通羊角風式祈禱完畢，才想起應該給后桌120君發個短信匯報匯報戰況。120是后桌君的學號尾數，同理可得119就是我。一眼看去，我放火，他急救，甚是吉利。大抵因為學號相近，每次做實驗都會組隊。加之又是同鄉，我倆的交情一直非比尋常。重要的是剛剛開考前120君突然對我又是拍肩又是摸頭，憶苦思甜大打感情牌附帶塞過來一包巧克力。我便知道，完了，這算是被綁上賊船騎虎難下了。

默默給120君發去一句“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兄弟，哥們兒只能幫你到這里了。來年三途河畔走一遭，可別怨我”。

120君秒回：“什么情況？”“就是我自身難保的意思。”“具體一點兒。”

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坦白：“但愿你不是通篇復制！出來前我數了一下，整張卷子我能保證對的，不超過四十道。”

120君：“……”我：“……”“……謝謝！”“客氣！”

日常扯皮后才發現手機上一直有條未讀短信，戳開一看是室友阿敏發來的。內容相當精煉，就七個字——“二笨我回寢室了”。時間定格在半個小時前。

……這題有那么簡單嗎？提前半個小時就跑路了？我怎么覺得有可能會掛呢……

在下表示有點兒頭痛。

內科考試不同于其他科目，開創性地采用“全選式”。也就是說，卷面一百分，對應一百道選擇題。這看起來簡單，似乎沒事擲骰子蒙一蒙都能答完。可那課本可是有上千頁啊！每頁上千字啊！誰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就能抽出一句話考一道選擇題啊！整本書都是重點的痛！每個選項都是見過的痛！整整一百道選擇！炭筆涂卡機器閱卷連人情分都沒有的痛誰能懂！

剛推開寢室門就看見阿敏正趴在桌上奮筆疾書，湊過一看赫然正是超市小店里賣的內科題庫。

“不是考完了嗎？”“我掛了。”

“啊？”“他們說這個版本的題庫里有原題，我趁著腦子里還有印象，先劃一下。”“有多少？”

阿敏抬頭，一臉悲戚：“不多，也就……六十多道。”

什么鬼！

不是說不會出考過的題嗎？！

不是說超市里的題都不靠譜嗎？！不是說內科掛科率一向都高嗎？！

“做這個題的人……不多吧？”

“我剛剛回來打聽了一路……很多人做的都是這個……題少，一天就能背完……”

那我每天披星戴月拼命復習是為了什么啊！什么叫說好了大家一起掛科，你卻悄悄及了格？這就是！

然而小王子說過，時間終會沖淡一切哀傷，留下的都是幸福與快樂。接下來又是幾場緊張的考試，我漸漸將內科的事忘到了腦后，而期末考也在這凌亂的氣氛中結束了。總之熬過了黑暗的考試月，前方就是黎明！

（順便提一下，老老實實地復習背書沒有辜負我，于是乎我做出了一個決定：下次還是一步一個鞋印，大踏步地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