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雅

它是一朵平凡的小花，安詳地睡在那件溫暖的米色毛衣上。每次穿上媽媽為我織的這件毛衣，總有一股暖流在心里緩緩流淌……記得那是一個入秋的晚上，空氣中的涼意讓我打了個哆嗦。媽媽便要連夜趕工，織完我那還差一個袖子的毛衣。于是，我在燈下做作業，媽媽就在燈下織毛衣。

突然，媽媽笑著說：“我再給你鉤朵花吧。”說著，她正雙手提著毛衣領打量著她的作品，征得我的同意后，她就拿來鉤針低下頭，靈巧的雙手便在毛衣上利落地動作起來。只見她用小拇指輕輕鉤起線，右手握緊鉤針，瞇起眼睛，手指捏住已纏在鉤針上的毛線，看準時機，將鉤針從毛線中穿了過去，又用食指輕挑起線，在空氣中一個靈活的轉彎，將線纏上鉤針，此時，又將鉤針向后一退，一根線便完成了。整個過程看得我眼花繚亂，復雜的步驟，媽媽卻完成得極為嫻熟。

不一會兒，一朵小花就嵌在了毛衣上面，紅艷艷的花兒在米色的毛衣上怒放，顏色是那么濃，那么純，沒有一點兒雜色，簡直像一團燃燒的火焰。微微四散的花瓣猶如幾只蝴蝶，張開翅膀，停在空中，凝然不動。兩根用毛線做成的細細的花蕊高高地翹起，淡黃色的蕊頭微微晃動著。看著這朵逼真的小花，好像空氣中都散發出陣陣清香，沁人心脾。

此時，柔和的白熾燈光灑落在媽媽身上，像是從鋼琴鍵上跳躍下來的小精靈，又像是飛揚的流蘇，零零落落地落在她微彎的嘴角上，在空氣中，有一種特別的沉靜安詳。媽媽笑著端詳著她織在毛衣上的小花，兩條濃密的眉毛彎著，像兩彎新月，眼睛微瞇，眼角的魚尾紋此時明顯地顯露出來，嘴角微微上揚，臉上的肌肉平整地舒展開來，目光充滿愛憐，仿佛三月剛剛解凍的春水，幾條皺紋在臉上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那一剎那，仿佛有一種返璞歸真的純凈，美好。

我至今也沒有忘記那個夜晚，那朵簡單的小花，那漾在媽媽嘴角的甜蜜。一朵樸素的小花，寄托了媽媽多少的愛，我會把這朵小花，這份美好，永遠珍藏在記憶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