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盧克和理性為了尋找他們而苦惱時，夜翼和少年泰坦們，也正陷入一場更為詭異和深刻的困惑之中。

當稻草人的恐懼毒氣如同退潮般從哥譚市散去，當市民們臉上的驚恐被日常的冷漠所取代，當整座城市以一種不合常理的速度“恢復正常”后。

夜翼和他的同伴們醒來后，站在屋頂上，面面相覷。

“這就……結束了？”野獸小子變回人形，撓了撓綠色的頭發，一臉的難以置信。“我還以為會有一場更……更大的爆炸什么的。”

“一切都平息得太快了。”渡鴉輕聲說道，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疑慮。

她能感覺到，那股籠罩全城的、龐大的負面精神能量，像被按下了刪除鍵一樣，憑空消失了。

“這不正常。”

“不管怎樣，危機解除了。”夜翼，迪克·格雷森，作為團隊的領袖，做出了決斷。

他看著恢復喧囂的城市，心中那股不安卻愈發強烈。但他知道，現在不是在原地猜測的時候。

“我們回正義大廳，匯報情況，看看聯盟那邊有什么情報。”

通過傳送通道，泰坦們在幾秒鐘內便從哥譚的屋頂，抵達了位于華盛頓的正義大廳。

然而，當他們踏入那熟悉的主控室時，所有人都愣住了。

這里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充滿了他們記憶中久違了的活力。

一個高大的身影轉過身來，紅色的披風在身后飄揚，他臉上帶著溫和而可靠的微笑。

“迪克，泰坦們。你們在哥譚的工作很出色。我們一直在監控，但看來你們處理得很好。”

是超人，克拉克·肯特。

他活生生地站在那里，毫發無傷。

而在他的身邊，神奇女俠戴安娜正與火星獵人榮恩·瓊茲交談著什么，她看到泰坦們，也投來了贊許的目光。

迪克感覺自己的血液仿佛在瞬間凝固了。

他的目光越過超人，投向了主控臺的陰影處。

一個他最熟悉，也最不可能在這里的身影，正站在那里，雙手交叉在胸前，白色的目鏡在陰影中顯得格外銳利。

“迪克，”那個身影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一如他記憶中的無數個夜晚，“匯報。”

是蝙蝠俠。是布魯斯·韋恩。

迪克的大腦一片空白。

在那一瞬間，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懷疑都被沖垮了。

一股巨大的、幾乎讓他窒息的狂喜和委屈涌上心頭。

他還活著。布魯斯還活著。

他想沖過去，像很多年前那樣，告訴他自己這段時間有多么艱難，告訴他自己是多么想念他。

但他沒有動。

因為這不是布魯斯。

正義聯盟……沒有團滅？超人、神奇女俠、火星獵人……布魯斯……他們都還活著？這怎么可能。

他身后的泰坦們也同樣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星火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野獸小子張著嘴，連一向鎮定的渡鴉，兜帽下的臉色也變得蒼白。

但迪克·格雷森畢竟是迪克·格雷森。他是在蝙蝠俠的陰影下成長起來的、最出色的弟子。

迪克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讓自己表現得盡可能正常。

“情況已經控制住了。”他用平穩的語氣回答道。

“稻草人是主謀，但背后似乎有更強大的存在。我們還在調查。”

“很好。”蝙蝠俠點了點頭，便不再多言，轉身繼續在控制臺上操作。

這番對話看似正常，卻讓迪克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他找了個借口，說要去數據庫提交詳細報告，然后迅速脫離了人群，來到一個無人的終端前。

他的手指在全息鍵盤上飛快地敲擊著，心中的不安已經攀升到了頂點。

所有的英雄都在……除了一個人。

盧克。

他深吸一口氣，在正義聯盟那浩如煙海的數據庫中，輸入了“盧克”這個名字，并附加了“凈化”、“英雄”等關鍵詞。

搜索結果跳了出來。

屏幕上顯示的，是一連串陌生的面孔和檔案。

有幾個叫盧克的普通市民，一個叫盧克·福克斯的韋恩集團高管……但沒有一個是那個他所熟知的存在。

那個和他并肩作戰，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朋友，在這里，查無此人。

迪克的心沉了下去。他又嘗試搜索了“卡拉·佐-艾爾”和“小戴安娜公主”。

結果顯示，卡拉確實存在，但她屬于這個世界，和自己印象里的也不一樣。而關于另一個“小戴安娜”，更是沒有任何記錄。

仿佛盧克，以及他帶到這個宇宙的所有人，都像被橡皮擦抹去了一樣，從未存在過。

為了進行最后的驗證，他找到了鋼骨，那個曾經被盧克從黑暗污染中徹底凈化出來的朋友。

“維克，”迪克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隨意，“還記得盧克嗎？之前幫了我們大忙的那個。”

鋼骨那只人類的眼睛里，充滿了全然的困惑。

“盧克？誰是盧克？我們認識一個叫盧克的人嗎？”

這句話，成了壓垮迪克心中最后一絲僥幸的稻草。

這不是他的世界。

他迅速召集了星火、野獸小子和渡鴉，將他們帶到了一個僻靜的會議室。他關上門，啟動了最高級別的隔音屏障。

“聽著，”他的臉色無比凝重，將自己的發現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這個世界不對勁。聯盟沒有團滅，布魯斯還活著。數據庫里沒有盧克的任何信息，維克他們完全不記得他，也不記得卡拉和小戴安娜。”

他看著同伴們震驚的臉，一字一句地得出了那個唯一的、合理的懷疑。

“我們可能被困住了。這里……是一個虛假的世界。”

會議室里一片死寂。星火和野獸小子臉上的震驚還未褪去，渡鴉的眉頭緊緊鎖起。

“那我們該怎么辦？”星火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首先，我們要假裝什么都不知道。”迪克立刻說道，“我們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能讓‘他’發現我們已經識破了這一切。

然后，我們要找到這個世界的‘邊界’或者‘出口’。”

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被輕輕地敲響了。

咚。咚。

四個人瞬間噤聲，所有的表情都凝固了。

門外，傳來了蝙蝠俠那低沉、沙啞、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

“迪克，我們需要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