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俠找回了自己的主場，這里是思想的戰場，而他，是這個戰場上永遠的將軍。

“你的計劃，”布魯斯終于開口，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有一個優點。”

盧克挑了挑眉，示意他說下去。

“它有可行性。”

布魯斯停頓了一下，然后，他緩緩地、第一次主動地，全身轉了過來。

“但僅此而已。剩下的部分，恕我直言，小子，粗糙、簡略，充滿了致命的想當然。這根本不叫計劃，這叫送死。”

盧克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布魯斯沒有給他反駁的機會，一連串的問題如同蝙蝠鏢般精準地射向盧克的思維盲區：

“你，一個強大的、未知的個體，抵達那個所謂的‘主宇宙’。你想過自己會被伏擊嗎？他們監測多元宇宙波動的手段，可能遠超你這兩個破球。你出現的瞬間，可能就已經在別人的雷達上了?！?

盧克下意識地反駁：“我覺得常規情況下，我可以應對那些英雄，除非他們……”

他用了一個自己最熟悉的詞，“……‘開掛’?！?

“開掛？”

布魯斯抓住了這個詞，

“你對‘常規’的定義是什么？一個能用光速思考、逆轉時間的人？一個能用戒指憑空創造任何物體、巡邏整個宇宙的星際警察？一個能與希臘眾神對話、用真言套索逼你說出一切的亞馬遜公主？”

“在那種地方，‘開掛’才是常態！你如何對抗魔法？如何對抗心靈感應？如何對抗現實扭曲？你的‘常規’，在他們眼里，可能只是個笑話！”

布魯斯又向前踏出一步，壓迫感如潮水般涌來。

“你想好怎么接觸他們了嗎？直接飛到他們最大的城市上空，舉著雙手大喊‘我為和平而來’？在他們眼里，你就是一個身份不明、力量失控的潛在威脅！是最高級別的宇宙入侵事件！”

“你對那個世界的了解，就只有這些零散的組織名稱和英雄代號？這就像只看了一本破旅游手冊，就想去策劃一場敵后滲透！你知道他們的弱點嗎？他們的心理創傷？他們內部的矛盾？誰和誰是朋友，誰和誰又是捅刀子的潛在敵人？”

又一步，盧克甚至感到了后退的沖動。這就是全力以赴的蝙蝠俠嗎，實在可怕。

“你有沒有考慮過與那個世界的英雄合作？如果有，你的切入點是誰？是那個光明偉大的超人，還是那個多疑猜忌的蝙蝠俠？你要如何取得他們的信任？你唯一的籌碼就是‘我是來拯救我那個錯誤世界的’，這聽起來更像是一個謊言的開端?！?

最后一步，布魯斯停在了盧克面前。

“Plan B呢？”

他用最輕的聲音，問出了最重的問題。

“你的后備計劃是什么？如果找不到那個所謂的‘曼哈頓玻璃球’，或者那根本就是個以訛傳訛的傳說，你怎么辦？束手就擒，還是在另一個宇宙里大鬧一場，然后被他們所有人圍毆至死？”

“你的整個計劃，建立在一個虛無縹緲的‘可能性’上！只有一個目標，沒有備用方案，沒有撤退路線！”

布魯斯抬起頭，那雙隱藏在頭盔下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盧克。

“這不是計劃，小子。這是賭博！拿我們整個世界的命運，去賭一個你根本不認識的陌生人會不會對你施舍善意！”

一連串的問題，如同一場密不透風的飽和式轟炸，把盧克問得啞口無言。

他不是沒想過這些問題。

只是，他都用“我足夠強大”這個簡單粗暴的理由，一筆帶過了，自己似乎變得傲慢了。

在這一刻，在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里，他終于想明白了。

他終于想起了自己當初為什么要跨越整個大西洋，費盡心思，也要把這個乖僻的老頭從他那座發霉的莊園里“請”出來。

他需要的，從來都不是一個只會點頭同意、跟在身后的盟友。

他需要的，是這顆被譽為“多元宇宙中最危險”的大腦。

一個能看到所有漏洞、預判所有風險、將所有不可能變為可能的戰術大腦。

盧克深吸一口氣，他想過，如果自己的計劃要面對那個主宇宙的蝙蝠俠——一個正值壯年、資源更豐富、手段更狠辣的“完美版”布魯斯·韋恩——那么，縱觀所有宇宙，唯一能預判他、克制他、甚至擊敗他的，只有一個人。

只有蝙蝠俠，才能打敗蝙蝠俠。

“幫幫我，布魯斯?！?

聽到這句話，布魯斯那張嚴肅的老臉，線條似乎柔和了一絲。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背對著盧克，發出了一聲幾不可聞的、仿佛帶著銹跡的嘆息。

“沒辦法，交給我吧。”

他說著，走向了大廳一側的一塊巨大的、光滑如鏡的晶體墻壁。

其實不用盧克講，從他聽到“毀滅”“多元宇宙”、“主宇宙的蝙蝠俠”這些詞開始，他那顆沉寂已久的大腦就已經開始了自己的計劃。

蝙蝠俠，作為一位頂級的戰略家，他會利用好眼前所有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

“盧克，你犯的第一個錯誤，就是把那兩個時間球當作戰利品和交通工具?！辈剪斔怪钢莾蓚€時間球。

“它們是情報源，是技術庫，而我們自己就是……誘餌和籌碼?！?

話音剛落，墻壁上立刻亮起了無數復雜的數據流和分析圖。

兩個時間球的完整結構被瞬間解析、建模，旁邊則是布魯斯僅僅根據盧克口述的零散情報，就已經開始初步構建的主宇宙英雄心理側寫、組織架構分析、以及潛在的切入點列表。

布魯斯看著那些數據以他無法想象的速度被整理、歸納，他那張萬年不變的撲克臉上，罕見地流露出一絲混雜著驚訝與贊許的神情。

“這座堡壘的ai效率真高啊。“

他的話音剛落，一個通訊請求的符號在晶體墻的一角閃爍起來。盧克抬手示意接通。

“謝謝夸獎，但嚴格來說，我并非AI，”那個投影開口說道，“我只是為這座堡壘的主機編寫了核心運算邏輯。很高興見到你，布魯斯·韋恩。”

布魯斯銳利的目光掃過投影的背景，那座城市……看上去像是被某種力場禁錮著。

“這位是佐-艾爾，卡拉的父親。，”盧克在一旁解釋道，“我當初設法將他從即將毀滅的氪星救了出來?，F在，他正在我們一個瓶中城里，負責破解那個宇宙收藏家留下的科技。”

佐-艾爾的投影補充道：“你們的談話非常重要，涉及到宇宙的存亡。不介意我旁聽，并提供一些技術支持吧？”

布魯斯只是深深地看了那個投影一眼，便將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了墻壁上那龐大的戰略圖上。

他迅速接受了這個變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