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縷柔和的金色光芒憑空而生,交織、盤旋,最終勾勒出一個莊嚴而哀傷的女性輪廓。
她身著一襲古希臘式的長袍,身形是半透明的,光線可以毫無阻礙地穿過她虛幻的身體,仿佛她只是一個從遙遠舊夢中不慎跌落的幻影。
卡拉偷偷瞥了一眼身邊的盧克,一個念頭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盧克會喜歡這種類型嗎?既豐腴又強大。
她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如果這位就是傳說中的戴安娜……
卡拉心里咯噔一下,承認自己眼下確實輸得徹底。
就在這時,卡拉才注意到,那位光芒織就的女人并非獨自一人。她的懷里抱著一個襁褓,一個正在熟睡的嬰兒。
一個聲音,或者說,一段旋律,直接在盧克和卡拉的腦海中響起,
“我們是希臘的神明,”她開口,目光落在兩人身上。
“在奧林匹斯那場由傲慢與權力引發的戰爭中,我們站在了凡人與和平的一邊,為此,我們公然反抗了眾神之王宙斯的暴政。”
她的幻影閃爍了一下,背景浮現出戰火紛飛、神力激蕩的可怕景象。閃電與烈火吞噬了宏偉的白色城邦。
“我們失敗了,”女人的聲音充滿了無盡的悲傷,“神明的怒火無可抵擋,亞馬遜一族幾乎被徹底抹去。但我們并非毫無作為,我們用最后的魔力與生命,保存了亞馬遜民族最后一絲、也是最寶貴的血脈。”
她低下頭,凝視著懷中的嬰兒。那一刻,她身上所有的莊嚴與哀傷都融化了,只剩下純粹的、幾乎要凝成實質的愛憐。
孩子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在夢中哼唧了一聲,睡得更沉了。
“她是,戴安娜·普林斯。”
女人抬起頭,目光在盧克和卡拉之間緩緩流轉。
“她是我們……對一個更美好世界最后的期盼。善良且強大的人啊,請收養她,代替我們……愛她,指引她。”
嗷,原來那個嬰兒才是戴安娜!
光影構成的女人向前一步,懷中的嬰兒也隨之靠近,突破了虛幻與現實的界限。
“她擁有我們所有人的祝福,我們最后的希望都寄托于她。請善待她,讓她在一個沒有眾神干預的世界里自由成長。”
話音落下,女人的幻像開始變得不穩定,隨后消散。
光芒散盡,那個被白色襁褓包裹的嬰兒卻留了下來,懸浮在半空中,然后緩緩地向他們飄來。
卡拉不曾想戴安娜還是一位嬰兒。
然而,更深層的本能被喚醒了。
無論戴安娜是誰,現在眼前只有一個嬰兒。
在氪星尚未毀滅之前,卡拉的社會職業規劃是育嬰員。照顧、保護、并養育脆弱的新生命,這是銘刻在她氪星基因深處的使命感。
卡拉的身體條件反射般地向前一步,雙臂自然而然地抬起,在胸前構成一個完美的、充滿保護欲的弧度。
“卡拉。”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襁褓的瞬間,一只強而有力的手扣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接下來的所有動作。
卡拉不解地回頭,顯得有些錯愕。
“等等,”盧克告訴她,“再等一下。”
“可是,盧克,她……”卡拉急切地想說些什么,視線不受控制地飄回那個懸浮在空中的嬰兒身上。
她看起來那么弱小,那么無助。
“我知道,”盧克打斷了她,“相信我,卡拉。她體內流淌著神明的血,哪怕只是個嬰兒,也比我們想象的要堅韌得多。”
“現在,聽我的指揮。”盧克的聲音不容置疑,“用你的眼睛,穿透云層,監控天空。給我盯緊了——有沒有一個……嗯,像個巨大黑色蝙蝠的鐵疙瘩正在靠近。”
卡拉不再猶豫,眼眸中閃過一絲紅光。
世界在她的視野中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重構。
她的視線瞬間跨越了距離的限制,將方圓數百公里的天空,巨細無遺地納入掌控。
————
與此同時,歐洲大陸萬米高空,同溫層之上。
這里的空氣稀薄得近乎真空,下方是地球巨大而沉默的弧線,上方是冰冷的星海。
“蝙蝠戰機”的駕駛艙內一片寂靜,只有儀表盤上各種數據流發出的微弱熒光。布魯斯-韋恩穿著他標志性的蝙蝠戰衣,但并未佩戴頭盔。
他的座駕已經跨越大西洋,抵達了歐洲大陸的邊緣。
然而,那個曾經由“韋恩科技”最高杰作、被他悄悄植入目標的微型跟蹤器,卻在半小時前就徹底靜止了。
信號的終點,位于一片茫茫大海的正中央。
布魯斯的眉頭緊鎖,他從不懷疑,以那兩人那種非人的能力,偵測到一個外來的追蹤設備并非難事。
那么,他停在那里,一動不動,究竟是什么意圖?
第一種可能:他想給自己展示什么。這可能是一個陷阱,一個警告,或者一次攤牌的邀請。
盧克知道他會來,所以在那兒等著他。
第二種可能:他只是把跟蹤器從身上取下,扔在了某個地方,可能就是海里。
這是一種無聲的戲弄,一種“你來追我呀”式的低級嘲諷。
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布魯斯-韋恩,白跑這一趟,浪費數小時的寶貴時間和足以買下一座小島的戰機燃料。
布魯斯的手指在控制桿上輕輕敲擊,他更傾向于第一種可能。
以他對盧克性格現有性格的側寫分析,他并非那種會玩低級惡作劇的人。
不管怎樣,猜測是無用的。只有親赴現場,才能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
他停止了敲擊。
布魯斯緩緩抬起手,拿起了那個象征著恐懼與秩序的新蝙蝠面罩。
隨著一聲輕微的、機械咬合的“咔噠”聲,面罩穩穩地戴在了他的頭上。
在那一刻,布魯斯-韋恩的人性、他的疑慮、他的疲憊,全都被鎖在了冰冷的面罩之后。
黑暗中,只剩下一雙冷靜到不似人類的眼睛。
他推動操縱桿。
蝙蝠戰機無聲地降低高度,進入潛行模式,如同一只真正的幽靈蝙蝠,朝著那個靜止的信標,那個名為盧克的謎題,滑翔而去。
是的,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