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丈長的道場,眾人仿佛走了數日那么久。
走出道場之時,全身道袍已被冷汗浸透,回首一瞧,那陸地神仙的白骨背影,像是坐在蒼天之上一般,給人感覺雄偉到無以復加,氣勢讓人震顫。
“蓋世強者的古殿,這里定有他的傳承大法遺留,我大闕觀復興可望!”張乾神色略顯激動的說著。
眾人直往里走。
古殿內也是越來越開闊了,但陰氣也愈發重了。
頭頂的洞窟上凝聚出了墨色的陰水珠,不時‘鐺’的一聲,滴落腳下銹跡斑斑的玄鐵地板上。
“好濃郁的先天陰氣,內部的靈力也十分厚重。”
徐閻環顧四周,心中若有所思。
四周,升騰著些許墨色薄霧,大抵是因為陰氣經年累月所形成的。
漸漸的,在殿宇兩邊,他們瞧見了一些破敗的宮閣精舍,皆是近古樣式。
張乾等人頓時眼前一亮,朝最近的一間精舍踱步而去。
此宮閣精舍的屋檐呈現雙角拱衛之勢,雕龍畫鳳,正門有丈高,透露著古樸的意味,爬滿了歲月痕跡。
“是一間寶閣,上面有衍陣封鎖。”張乾說著,回首瞧了徐閻一眼。
有些底蘊的道統,不光山門有護宗大陣,門派內的每一間寶庫都會有衍陣封鎖。
“閻公子,請!”陳勝之嘴角帶笑,伸出雪白如藕的手臂,作了請勢。
徐閻漠然,余光瞥了眼四周。
除了這間寶閣精舍以外,其他地方也有許多,有空蕩蕩的,有緊閉著的。
“雙角拱衛,下品之勢,上面的衍陣也不甚精妙。”
徐閻站定一瞧,數息間便是通曉了。
他祭出文金梭,點點刺破上面的衍文陣,剎那間,寶庫的門朝外敞開,撲面而來的近古氣息。
內部昏暗無比,但依稀間可以嗅到靈材靈藥的芬芳!
眾弟子有些興奮,皆是迫不及待的踱步而入。
陳勝之倒是沒有立刻進去,朝著徐閻作揖行禮,畢恭畢敬道:“多謝閻公子,還請閻公子順道,將此處的寶閣衍陣一并破開,勞神了。”
徐閻凝神,瞧著眼角帶笑的陳勝之數息,隨即淡然一笑,擺手道:“陳兄莫急,這古殿內,尚有許多未封鎖的閣樓宮闕,先探一探再說唄。”
說著,他也不理此人,自顧自的朝深處踱步而去。
陳勝之眼神微微沉了下去,嘴角的笑容緩緩消逝,望著徐閻離開的背影,神情也變得冷漠起來。
……
古殿深處,徐閻已經走了半里地。
內部似乎傳來了嘩嘩作響的聲音,定睛一望,前方已是斷崖殘壁。
一條漆黑如墨的瀑布,垂掛在崖邊。
這瀑布并不是很大,水流也不湍急,倒像是掛在崖邊的一條小溪。
崖下,如墨陰風在呼嘯,隱約間,徐閻似乎還聽到下面傳來了窸窸窣窣的動靜。
他眉頭一皺,從旁邊隨意拿了一塊石頭,朝下方丟了下去。
十息之后,下面傳來‘噗通’的一聲輕響,像是砸入水中的聲音。
“聽起來并不深,至多三百丈。”
徐閻沿著崖邊走,心境逐漸沉穩下去。
他乃琉璃心境,照上陰古籍中所言,若有此心境,足能諦聽四方,感知千萬生靈,當然需要靈力做輔,修為不夠,頂多感受周圍十幾丈。
“先天陰氣極濃,天地靈力也非常深厚,說不定能助我開得無相二竅。”
徐閻謹慎的思前想后了一番,隨即不再猶豫。
云龍三折之下,他腳踩靈風,躍進崖下!
呼呼——
陣陣陰風如刀刮在了肉身上,徐閻眉頭緊鎖,百會竅內的至陽靈力裹旋道身。
數息之后,他穩穩的落在濕潤的土地上。
朝四周一望,徐閻目瞪口呆!
“這是……”
四周寬闊無比,深處是一條通往地下暗河的溪流。
十丈寬左右的寒潭,大抵有上百座,在溪流兩邊一字排開。
并且每一座寒潭內,都躺著一只巨大的黑蚌!
玄色黑蚌,足有三丈寬的體型,猶如一只巨獸,如此體型的蚌可不多見。
徐閻怔怔瞧著,那些黑蚌皆生氣全無,背部上刻著一個敕文‘馭’字,它們的尸體蚌殼被鐵索穿刺,鎖在寒潭旁的石碑上。
“看起來,似乎是玄陰蚌精。”
徐閻皺著眉頭,他兒時看不過不少志怪游記。
其中便有記載‘漆黑如墨玉,陰氣成風,三丈者得道成妖,口吐陰珠,可化人形’,為玄陰蚌精,多居于地脈千尺下的暗流中,不見天日。
順著小溪走著,徐閻目光不離寒潭。
它們已經死去不知多少年了,有的巨口微張,內部還有破碎的陰珠,有的巨口緊閉,尸體上還有可怖的傷痕劍勢。
“這混元教,在飼養蚌精嗎……”
徐閻想著,玄陰蚌百年吐珠,其陰珠乃不可多得的地寶。
深處,有一處二十丈的寒潭,那寒潭水漆黑如墨,陰氣滲人,一只更大的玄陰蚌精躺在里面,有五丈之寬,可稱之為玄陰蚌王!
徐閻剛要走近,仔細端倪一番。
陡然間!
那玄陰蚌精猛地張開了巨嘴,恐怖的陰風如刀呼嘯而來,它的腹中,密密麻麻的陰珠冉冉生輝,霸道的靈力呼嘯而過。
徐閻反應極快,踩著遁法往后掠了十幾丈。
百會靈竅被他映照而出,至陽靈力如瀑落在面前,抵御陰風。
“沒死!”徐閻瞪著眼睛。
鏗鏘!
那玄陰蚌精嘯叫,試圖掙脫背上的鐵索,這時,它的殼上敕文亮了,金光迸發之下,瞬間將它的身子壓倒了下去,在水潭內濺起浪花。
“看來,蚌兄很想脫困啊。”徐閻眸子若有所思,不慌不忙的瞧著那蚌精。
如此體型,如此道行的玄陰蚌,早就能通人性人言了,莫不是背上的敕文壓制,恐怕它頃刻便能化成人形。
瞧著它腹中的陰珠,徐閻又回首望向崖山古殿。
他從乾坤袋內,拿出晏青留給他的哨金劍,又是取出一枚,刺入地脈內,眉頭微皺,心道:“這晏四叔也是不靠譜,都這么久了,還沒尋到這兒來。”
和一群修為比自己高上許多的陌生修士獨自外出,徐閻豈會沒有盤算。
一路上,這哨金劍,徐閻都留下十幾枚了。
十萬莽山,說起來,已經不在大胤境內了。
“蚌兄,這樣,我助你脫困,報酬你贈我幾枚陰珠即可。”徐閻凝神瞧著那黑蚌,瞇著眼睛笑道:“前提是你我得交換精血,立下法契,如何?”
玄陰蚌精只是一動不動,默然不語,身上的玄陰氣倒是收斂了一點。
“你這道行,不以精血立法契,我怕給你解了困,你一口吞了我。”徐閻背手,在寒潭旁走著,挑眉笑道:“怎么,見我道行淺薄,不信?”
說著,徐閻屈指而繞,罡金飛梭帶著銳利的氣息,點到一旁的寒潭內。
只聽‘鏗鏘’幾聲,衍文破碎,鎖在那死去玄陰蚌殼上的鐵索悄然斷裂。
“如何呢?”徐閻凝神問道。
玄陰蚌精似乎意動了些,身子抖了抖,蕩起潭水花四濺。
徐閻又道:“你若答應,便張張蚌口,我自明意。”
空氣似乎凝固了,沉默幾秒后,那玄陰蚌精的巨口,緩緩張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