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原先的道袍已被湖水浸透，還連著右臂的血肉被烤黑了一些，若不更換，只怕寒氣入體，傷勢更重。”

“你昨日在湖中應該看到遠處有漁船吧？這衣衫，是我付了錢，讓漁家娘子一起入城來替你換的，他們夫妻剛走不久，你要是追的話，興許還能追上。”

李莫愁聞言，雖仍覺羞惱，卻也知他所言有理，只得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李莫愁當前憤怒惡念已消除，獲得初級獎勵，一月精純內(nèi)力。】

段譽微微頷首。

嘴上畫風一轉，笑道：“但我剛學半月武功，又是生平第一次為人療傷，難免穴道找不準……”

“所以，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我是把你后背的衣服掀起來療傷的。”

聞言，李莫愁又是一怒。

以她的聰慧程度，如何不知，段譽是在故意拿自己打趣呢？

但這些年殺伐果斷慣了，此刻再生氣，也只是自己氣自己而已，別無他用。

想著林朝英教過自己的一個靜心的口訣，便默念起來。

段譽側身望去，見她臉上似有怒容，但系統(tǒng)卻沒通知，有些愣住。

“這是什么情況？”

“雖然我臉紅了，但我其實沒生氣？”

“李道長，你此刻內(nèi)息紊亂，須得靜心調養(yǎng)，切莫再動怒。”

李莫愁閉目不語，心中卻暗自盤算：“這小子內(nèi)力精純，倒是個療傷的好幫手。待我傷勢稍愈，再做計較。”

但兩人此刻都坐在床上，未免有些親近，她往前挺了挺身子，半倚在墻上。

眉間雖仍隱有倨傲之色，卻不復昔日兇戾狠絕。

她眼中光華流轉，唇角微啟，語聲低柔，竟似江南煙雨中的細語。

“段公子……”

一語出來，她就覺有些不適，但還是強忍著不適，向段譽開口了。

“昨日我受傷時，你給我服的那枚靈藥，還有嗎？”

“有，怎么了？”

李莫愁柔聲道：“可否再給我一顆？不然總是讓你浪費內(nèi)力，替我療傷，我多少有些過意不去。”

“順手的事。”

“內(nèi)力沒了還能再回復，但靈藥吃一顆可就少一顆。”

聞言，李莫愁沒差沒夾住，往日的小性子又上來了。

“你！”

“我怎么了？”

段譽疑惑道：“這靈藥是一燈大師親手所煉，家中也只有這一瓶而已，再加上它藥性強大，家父告知我說，若非生死關頭，或者身邊至關重要之人重傷垂死，否則便不必服用。”

“昨日你只是受輕傷，我便給了你三顆，中了那大和尚的火焰刀后，又喂了你一顆幫你緩解傷勢，我自己才吃了一顆而已，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昨日李莫愁受重傷，段譽都沒對她怎么樣，攔路問人萬劫谷所在時，他也讓自己禮貌點，她如何不知段譽本質上是個心善之人呢？

但他這樣，豈非顯得自己太毒辣了？

她忍不住道：“哼，我看你是怕我傷好了，就去萬劫谷傷害你那小妹妹吧？”

已來到房中桌旁的段譽聞言，卻不答，只是抬眸盯她良久。

晾了她半響，才似笑非笑地道：“你既知道，何必問我？”

“你若不服藥，想必明日才能行動如常，等到自己調息，傷勢盡復，更是得等半月有余，有這時間，我自然可以讓鐘姑娘走遠些，反正你現(xiàn)在又打不過我。”

李莫愁眼波微斂，眉目間掠過一絲異色，輕聲道：“你倒坦蕩。”

“但你昨日還口口聲聲跟我說那些，今天便笑嘻嘻地坐在床前，眼睛不知往哪瞧去……哼，莫不是個披著儒衣的登徒子。”

段譽笑道：“謝謝夸獎。”

他眼中帶笑，朗聲說道：“昔日《莊子·外物》載有‘登徒子，好色而不淫。’”

“登徒子者，魯之士也，口若懸河，貌比潘安，自稱好女色而不妄行。姑娘若以此稱我，段某反倒心安。畢竟‘登徒子’好色而不淫，豈非正合我之本性？”

說罷，他又故意將目光掃過李莫愁那白如凝脂的臉頰，笑意更濃，開始揶揄。

“況且莫愁你傷未痊愈，躺在床上時如此神情楚楚，段某若真是登徒子，只怕早便不知如何自處了。”

李莫愁知道他只是故作輕佻，以報前兩日自己欺負他的怨氣。

是以，壓下心中憤怒，淡淡道：“你再胡言亂語，看我傷好了，肯定收拾你。”

段譽卻走進李莫愁，輕輕幫她將頭發(fā)調到耳后，笑道：“小生自當恭候大駕，只是怕莫愁到時不舍得下手便是。”

“段公子昨日既救我性命，我怎會不知感恩？鐘姑娘與你有恩，你不愿害她也正常。”

“我李莫愁也不是那等不分輕重之人，我愿與你約法三章，若以后我不碰到她，你也不去找她，我絕不會再去尋她麻煩。”

【當前目標：李莫愁】

【當前惡念（憤怒）：我就說這臭小子對那丫頭不安好心，不然怎么會處處維護她？】

段譽聽她言辭懇切，本來還想說些什么，但見到系統(tǒng)的通知后，卻只淡淡地“哦”了一聲。

目光轉向窗外，正見到斜斜細雨編織成雨幕落下。

“下雨了。”

“莫愁你在古墓派長大，也該見過雨打青石吧？”

“子曰：君子不立圍墻之下，既然知道大雨兇險，那不當在屋檐下的青石多好。”

“而且，你這番話，聽來溫順，實則虛偽，而且說話的時候殺機藏于眼角眉梢，說得再好聽，只怕你一旦氣血通暢，便要舊仇重提。”

“而且，你只說自己‘不碰到她’，但要是你找什么人，逼他們?nèi)リJ萬劫谷，鐘姑娘出來趕他們，豈不是她主動讓你碰到，那時候，你這章法豈有用處？”

說到此處，他笑道：“莫愁你傷勢未穩(wěn)，需得慢慢調養(yǎng)，那九轉熊蛇丸乃我段氏秘藏，非尋常之物，不管你怎么說，都不會給你的。”

“但待會兒醫(yī)館熬的湯藥便來了，苦是苦了些，對你傷勢還是有些作用的。”

李莫愁見他推辭，還又維護鐘靈，心頭微怒，卻又不便發(fā)作。

覺得墻壁冰涼，把枕頭挪了挪，倚枕望著他，半晌未語，指間悄然絞緊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