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頭上的血跡早已經干了，許多血沾著頭發凝固在一起，一塊一塊的，張九真直接提起一個人頭，讓陳坤驗看。

陳坤接過人頭仔細看了一陣，但面上卻沒有激動之色。

陳坤看完，說道：“這些人頭沒一個認識的，就這樣交上去，上峰估計要以為是殺良冒功。

如果沒有方家溝排的上號的土匪腦袋，那你擊殺方家溝土匪就沒有說服力了。”

這年代官軍戰斗力普遍不行，但朝廷有壓力壓下來，官軍為了交差，往往會殺普通百姓冒充盜匪交差。

這樣的事情已經太多了，所以很多時候勘驗首級的官員都懶得看，只要不是特征明顯的，都會駁回來。

除非打點好，把好處都給足了，才能堪堪過關。

現在張九真這九個腦袋都是一般土匪的腦袋，沒人認識，除非是蘇奎，高迎祥的腦袋，才能無可爭議。

一邊的馬志雖然害怕張九真，但是他更害怕張九真立功之后把自己總旗的位置搶走，再加之這時候有陳坤在這里，所以他也不那么害怕張九真。

于是馬志幫腔說道：“大人，這張九真一定就是無功而返。就憑他們這十幾個人，怎么跟人家方家溝土匪打？還把人家擊潰。這怎么可能？

方家溝土匪如果那么好對付，就不可能在那里盤踞多年。我看一定是他在這里謊報軍功。這些人頭，十有八九就是殺了流民充數。”

小旗馬偉也說道：“不錯，一定是這樣的。真要殺了土匪，尾巴早就翹到天上去了，哪里還能在這里心平氣和的說話，我看這就是心虛。“

陳坤聽了，不由得也點頭，應道：“不錯，這人頭也說不了話，是不是土匪首級難以判斷。

張九真，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張九真點頭，道：“當然記的。”

陳坤不客氣的說道：“既然記的，那你現在讓本官如何裁決？你老實交代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有沒有真的和方家溝土匪交手？你有沒有擊敗他們？

還是說你望風而逃？萬錦東、許家俊兩人就是在逃跑的過程中被土匪斬殺？”

馬志聽了，頓時激動，連忙迎合道：“對對對，一定是這樣的，大人，一定是他謊報軍功，在這里諱敗為勝。”

張九真聽了，大怒，對馬志喝道：“你他娘的放什么狗屁。再敢胡說一句，我要你腦袋。”

張九真突然這樣暴喝，怒火沖天，嚇得馬志不由得是脖子一縮，下意識的渾身戰栗，嘴巴立刻就跟縫上了一樣，不敢再說話。

不光是張九真暴怒，所有隊員那也一個個看著馬志，都氣的咬牙切齒，眼睛都恨不得像刀子一樣直接砍在馬志身上。

隊員如此，嚇的馬志那情不自禁的連連后退。

有道是打狗也要看主人，張九真這樣怒喝馬志，這讓陳坤感覺丟了面子。

他不悅的說道：“張九真，馬志說話合情合理，并無過錯，你說你擊殺土匪拿不出令人信服的證據，難道還不許別人懷疑嗎？”

張九真卻是滿臉無所謂，說道：“事實便是如此，大人若是不信，便派人去瓦窯堡打聽一下就知道了。

這件事情幾百人看的真真切切，想瞞也是瞞不住的，想騙也騙不過。”

“本官自然是要去打聽，要不然，像你這樣隨便殺幾個流民就想冒領軍功。他日若是被揭發。不但你要受軍罰，還要連累本官。”

陳坤做出一臉威嚴的模樣，根本不信張九真真的擊潰土匪，張九真表現的越強勢，反而認為張九真是心虛，在故意撐著。

“啼嗒，，，啼嗒，，，”

就在雙方僵持之時，一陣馬蹄聲傳來，眾人放眼一看，只見兩匹快馬正向安民堡奔馳而來。

那兩人中，有一人張九真感覺有些面熟，不過一時之間卻也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而那陳坤見了來人，卻是立即威嚴的模樣沒了，變得一臉的堆笑討好。

陳坤趕忙迎上去，笑道：“原來是王老哥，你不是在瓦窯堡嗎？為何突然來我安民堡，難不成是有事要吩咐？”

原來這來人正是鄧先零的家丁隊頭，王景玉，怪不得張九真感覺眼熟，當時見鄧先零的時候，這王景玉就在身邊。

不過當時張九真忙著和鄧先零套交情，對他倒也沒有太注意。

王景玉翻身下馬，只是簡單的應付的一聲陳坤，隨后便走到張九真面前，鄭重說道：“張小哥，防守官鄧大人派我來傳話，說方家溝匪首蘇奎將于下月十三斬首，此次你協助破敵功勞不小，鄧大人特地請你觀刑。”

原來鄧先零帶著蘇奎返回瓦窯堡，瓦窯堡頓時轟動，許多鄉紳富戶都結伴而來，向鄧先零道喜，那犒賞勞軍的物品鄧先零收禮都收到手軟。

高興之下，鄧先零對張九真越發喜歡，欣賞，他有心想要提拔拉攏張九真，所以便派王景玉來傳話，希望張九真能夠到時觀刑。

眾人聽了王景玉的話，這才相信張九真沒有說謊，張九真確確實實和土匪交手了，并且還真的將土匪擊潰。

要不然，如果只是表現平平，瓦窯堡防守官鄧大人又怎么會專程派人去邀請張九真觀刑，這里面器重拉攏的意思一清二楚。

張九真要是沒這打土匪的本事，鄧大人又怎么會專門邀請一個區區軍戶？

可想而知，張九真這功勞那不是一星半點，功勞絕對夠大。

這時候陳坤臉上那是一陣紅一陣白，感覺非常的尷尬，非常的丟了臉面。

剛剛他還信誓旦旦篤定張九真是在謊報功勞，這時候王景玉的話無疑是打了他的臉，讓他在眾人面前下不了臺，不但丟了面子，也損了威嚴。

張九真聽了王景玉的話，自然也非常高興，而且對于有和鄧先零結交的機會，他也肯定不會錯過。

張九真鄭重抱拳，說道；“鄧大人有請，九真怎敢不從？還請王大哥回稟鄧大人，就說九真必定如期到達，絕不敢讓大人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