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猴頭，最是狡猾！越是這般說，就越是有事！”白衣秀士搖了搖頭，絲毫沒在意甘霖的恭維。

“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甘霖撓了撓，依舊笑著說道：“前些日子我打下一個山賊的營地，然后發現此地位置不錯，離人類的村落并不算遠，于是想請夫子您過去，給這塊荒地取個名字，省得每次說起來，都不知道該怎么稱呼……”

甘霖于是把對這塊地方的規劃大致說了一遍，尤其強調還會在當地建白衣秀士的廟宇，供奉香火，未來還會提高給白衣秀士的例錢，話里話外都是好處。

其目的也很簡單，就是徹底占據這塊地盤，同時獲得各路靠山的支持，只要有白衣秀士點頭，哪怕只是取個名字，那么就意味著這片曾經山賊的營地，將納入黑風山的勢力范圍。

“原來是這種事情啊……”白衣秀士輕撫自己的胡須，皺著眉頭說道：“若是尋常的項目開竣工儀式，我當然沒有問題，但……你說的這個地方，并不是黑風山的地界，過去也是人類居住的地方……”

甘霖不敢吭聲，只是殷勤地起身，端起茶壺給白衣秀士的茶杯里續了些水。

“圣人云：君子不僭越本分！我們是妖，就不應該貿然去奪取人類的地盤！”白衣秀士開口說道：“有人居住的地方，除了有人間的帝王百官管轄，還有城隍鎮守，上通東岳大帝，下達城社廿四陰司，兼有文武判官，甘柳將軍，日夜游神，這些都不是我們妖怪不能干預人類地界的緣故！”

說到這里，甘霖想起當初自己穿越過來的時候，就曾見判官帶著群陰兵，砍瓜切菜殺掉一伙妖怪的事情，如此說來，確實是個很棘手的問題。

“夫子您老人家見多識廣，學富五車，能否看看，這里面有什么斡旋的地方？”甘霖笑著湊上去說道：“這地方我投入了不少錢了，若是順利的話，不僅能夠給一方百姓帶來收入，還能讓黑風山也受益良多……再說了，那地方荒廢很久，怕是不會再有陰司駐守了。”

白衣秀士頗為無奈地看了甘霖一眼，對自己這個手下頗看不透。

尋常妖怪，都是將修煉放在首位，他曾記得狼族那邊，有個做斥候的小妖，終日只想趕緊得道，也曾像甘霖這般殷勤，到處送禮，搜羅修煉的法門秘籍，就連自己的蛇巡司，都得了它好處，傳了些皮毛給狼族，為此自己還狠狠責罰了蛇巡司，派他去深山里給祖宗守墓。

可甘霖這家伙，到處送禮之后，謀的卻是架橋修路，施工攬活，反正都是貨殖商賈之類的勾當，搞得白衣秀士有時候都覺得，這家伙怕是個披著猴子皮的奸商，而且還是開發地產的那種奸商。

“辦法也不是沒有……只需要將你的計劃，稍微改變一些！”

白衣秀士用手蘸著酒水，在桌子上比畫起來：

“這地方別托付在我的名下，改為托給觀音禪院的金池長老！”

此言一出，甘霖不由吃了一驚，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被白衣秀士打斷了話頭。

“那長老兩百多歲，聲名遠播，你那塊地作為寺廟的資產，人間的官府就不能干涉！今后你無論跟人類打交道，還是做買賣，有禪院的招牌撐腰，都能事半功倍！”

甘霖聞言點了點頭，心中明白對方的意思，既然妖族不能直接插手人類的事務，那么就接禪院的手，間接操縱人類據點的意思。

眼見甘霖對人類事務如此熱衷，白衣秀士思索片刻，決定給自己這個手下一點東西，也算回報他這段時間的供奉。

話說甘霖這些日子奉上的禮物日益豐厚，錢財上供極多，就算白衣秀士不是慷慨大方之人，收了那么多東西，也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決定拿點東西出來，用來打發這只猴子。

“這些日子你做了好多事，孝心我也收到了，今日有緣，剛好送你一件寶貝！”白衣秀士故作大方地說道。

“夫子您收留我在此，已經是天大的恩情，怎么還好意思收你的東西！”甘霖虛與委蛇說道。

“不妨事，不妨事！我可不是吝嗇之人，好好干，今后少不了你的好處！”白衣秀士隨口說道，同時起身走到角落的箱子前，從懷里噼里啪啦掏出一大串鑰匙，細細尋找正確的鑰匙。

甘霖遠遠看著，撇了撇嘴。

他也不是沒收過白衣秀士的賞賜，只不過都是些壓箱底蒙塵的舊字畫，蟲吃鼠咬不說，掛在洞府里沒幾天就發霉長毛，又不能丟垃圾桶，搞得甘霖看著就煩。

誰知這次卻并不是字畫，白衣秀士搗鼓了半天，從箱子里摸出來一個面具，笑呵呵地走了過來。

“這可不是普通的面具！喚作“百戲儺面”，是我當年模仿雜伎的風格制作的寶貝，帶上之后就能幻化出人類的模樣！”白衣秀士得意地解釋道：“你不是要去人類的地界做生意嘛？帶上這個，就不用擔心化形的問題！”

這話顯然是在揶揄甘霖當年在村子里差點被害的事情，不過此刻甘霖沒有在意這些，而是好奇地捧起這個面具。

所謂儺面，是儺戲中代表神佛鬼怪的面具，這儺戲在民間更是有鬼戲之稱，畢竟大多是在祭祀活動時候出現的節目表演，所以這個面具看起來也如鬼怪一般，青面獠牙，即使是香樟木雕刻的，卻依然感覺到這玩意陰氣十足，鬼氣沖天。

“希望帶上去別太難受……”

甘霖嘴上說著，緩緩將面具扣在臉上，只覺眼前濃霧翻涌，片刻之后，霧氣喪盡，定睛一看，自己原本毛茸茸的手背，居然變成了人類光滑無毛的模樣。

白衣秀士見狀，喚其他小妖抬著銅鏡過來，只見鏡中映出的，分明是張白面文靜書生的模樣，再不復過去尖嘴猴腮的打扮。

“這個模樣是我覺得不錯的樣子！”白衣秀士在一旁說道：“今后你法力上去，就可以自由幻化模樣！-----當然，性別什么的也不在話下。”